一天下來,也只有殘存的三個驕傲的女人還傲然地挺立在接待室的大廳裡,冷冷的風吹起空曠的聲音。
安冉笑著問:“臺下何人,勇氣可嘉。”
“王后,自古陛下後宮多則兩百位,少則十幾位側室,從來沒有聽過哪個國王只有王后一人陪伴。您的做法有悖常理,所以,我們定會反對到底。”
安冉有點不耐煩了,她招手喚西貝兒上臺,小聲問:“那個講話的女人是誰?”
“回王后,是大祭司毛拉的長女賓特。她並不是因為長得像您才被迎娶進後宮的,陛下是為了在登位初期鞏固王權才順了元老院的意思。”
西貝兒小聲回答,眼神卻瞅著臺下那張不可一世的臉。
賓特外表搶眼,紫褐色的長髮柔軟地垂至腰間,配上褐色雙眸,精緻的紅唇,自有一股高貴典雅的氣質。
她的臉上掛著笑,柔美中透著妖嬈。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確實比安冉更加嫵媚動人。
她的美,是那種類似於罌粟花的毒,深刻強烈。
安冉收起望向她的眼神,慢慢站起身。
淡淡地笑容像能夠插進心臟的利器,她飄然路過她的面前,側身道:
“本後不需要靠男人活著,如果你父親有罪,不用透過陛下,本後也可以把他處死,更別說只是側室的你!”
賓特被她的警告嚇住,收起笑容倒退兩步,靠在了石柱上。她身後的兩個女人急忙湊上去,攙起她下墜的身體。
安冉昂首挺胸,望著她們,眼神中卻充滿憐憫。
她依舊帶著笑,看似不經意地提醒:
“這兩位無名者,如果是她的隨從,請儘早想好退路,本後不會手下留情哦!”
說罷,揚起披風,像一陣乾淨利落的風,飄出了接待室,徒留大廳內三位美女膽戰心驚。
待大廳的石門闔上後,安冉才捂著胸脯側頭問西貝兒:
“怎麼樣,我看上去是不是很殘暴?”
西貝兒搖頭,見其目露難過的神色,又馬上點頭,豎起大拇指違心地讚道:“殿下很厲害!”
安冉這才放心,彎著唇笑道:“走吧,咱們去等漢提裡。”
二人相攜離開議事大殿,微風中衣袂飄飄。
另一邊,漢提裡越過宮門,停在安冉經常賞花的荷花池邊。
他望著河水,思索公主妻子的話:
“如果不喜歡我,為什麼要答應爺爺娶我為妻,如果有喜歡的人為什麼又不說清楚。你的世界永遠是一個謎,我看不懂……”
剛才,在家裡和沙碧娜吵架,不由分說總會談及這些問題。難道關於安冉的重生,自已的喜悅真的那麼明顯?
他猶豫了,眉頭鎖得很緊。
“喂!違約的大嘴巴!”
安冉從長廊盡頭走過來,步履輕快,臉上的笑容像花蕊中翻飛的蝴蝶,飄逸可愛。
漢提裡不期然地彎起唇角,額頭也舒展了很多。
他不好意思地單膝跪地,行禮道:
“王后莫見怪,臣也是情非得已。”
“有人拿刀脅迫你了?還是揚言要殺掉你全家?”
安冉雖然說著狠話,表情卻是久別重逢的喜悅。
漢提裡知道她是在開玩笑,並不生氣,他同樣很珍惜五年後的重逢。
安冉雖然是澤貝爾西的轉世,兩人性格卻截然相反。這也是漢提裡能夠保持冷靜自持的原因。他能夠時刻意識到,她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反正,你把和我的約定當做了玩笑,竟然告訴了穆爾西里我死掉的真相。現在,我要懲罰你。”
安冉惡狠狠地瞪著漢提裡,用腳勾住他的長衫,帶著調戲的語調補充道,“抬起頭來,讓本後欣賞一下好久不見的臉!”
漢提裡聽話地揚起頭,兩人四目相視,卻是默契地相視而笑。
漢提裡深知安冉在和自已開玩笑,並未當真,反而故作深沉地開口:“思念和悔恨遠比怨恨更折磨人心,我怎麼會放棄這麼好的機會?”
安冉聞言,心下一驚,下意識地環顧四周,提醒道:“這裡可是王宮,你莫要胡說。”
漢提裡回給她一個無所謂的笑容,搖頭道:“無妨,不過都是玩笑話。”
安冉這才稍微放心,打量著漢提裡這五年的變化。滄桑是沒有滄桑的,表情還是如水的表情,眉眼中也沒有太多的波瀾。彷彿這個世界的一切,與他無關。
見安冉只是打量自已卻不說話,漢提裡主動打破沉默,問道:“這次回宮,打算做點兒什麼?”
“你還挺了解我。”安冉抽回思緒,轉身來到池邊,看著剛剛發芽的新荷那含苞待放的樣子。
她指著花苞問:“你對未來是什麼概念?”
“可有可無!”漢提裡站起身,停在她身側,眼神追隨著她的視線飄向池子裡。
安冉聞言不禁啞然,嘲笑道:“就是你這種喪氣的樣子,每次我見到了都會替澤貝爾西不值,她到底是腦袋哪裡有問題,會喜歡你這種超級無趣的傢伙?”
她肆無忌憚的話沒有激怒他,漢提裡反而很享受有人可以毫無顧忌地揭開自已的傷口,畢竟傷口在陽光下曬久了,就會結疤,時間長了或許可以痊癒。
他只是偏著頭,淡然地笑著,眼神像流水一樣盪漾在臉上。
安冉知道,漢提裡對澤貝爾西的愛可以讓他放棄王位,他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是人不能永遠活在悲痛裡。即使是穆爾西里在得知自已死掉後也僅僅是胡鬧找了100個和自已差不多的美女沒羞沒臊的玩耍,但是他並沒有荒廢自已的事業,他依舊是一個合格的帝王。
所以,某些時候,安冉會覺得漢提裡很可憐,一生都陷在自已的枷鎖裡無法自拔。如果可能,她希望他能夠重新振作。
“來幫我的忙吧!”安冉轉過身,與漢提裡四目相對。
她望進他的眼底,在沒有光亮的地方凝視。
“近日,我會在宮外成立多個教育組織。我知道你的文化修養,所以,請你放棄在家研究古籍的惡習,來幫我給他們當老師。”
漢提裡停頓了幾秒,他在思考。雖然他想留在她的身邊做事,但是要他面對孩子,卻有些難。所以,他猶豫地搖頭,準備拒絕。
安冉立馬揚起手,不耐煩地警告:“這是懲罰,對於你大嘴巴的懲罰。你要是敢拒絕,我這輩子都不搭理你了。”
說罷,不容漢提裡拒絕,她已經甩開華麗的披肩,飄出了長廊。
漢提裡想要反駁的嘴微微張開,卻沒有發出半點聲音。
他比誰都明白,她希望自已振作的心思,他又怎麼會辜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