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安公主進獻甜瓜二種,曰西瓜,曰哈密瓜。昌靈君食之,贊曰:“瓜美,子孝,人生至樂。”故賞樂安公主良田千畝。

又三日,瓜食盡,昌靈君派人速去巴城求瓜。

——《大昌昌靈帝起居注》

夏良樸一行,其實沒帶多少瓜來,路上顛簸壞了不少,拉到長安,也就那麼兩車罷了。

若是幾個人吃,能吃不少時間,吃的人多了,分吃不到幾口。

尤其夏良樸去見了昌靈君一面。

嘚瑟的,把家底都撂了。

這是一個皇權至上的年代。

皇上要的,別說幾個西瓜,就算是要臣子的女兒,也得雙手奉上。

昌靈君還願意給袁天青留幾顆,不錯了。

夏良樸如此知趣,昌靈君亦有賞。

所賞之物,是昌靈君自已寫的一幅字,上面寫著“明明德”三個字。

這是一個榮譽象徵。

好像是一枚勳章,掛在夏良樸床前明志。

有了此物,代表他將被重用。

果然過了兩天,他被冊封為從六品下的侍御史。雖然這個官兒的品級不算高,但這個位置相當關鍵——他離從三品的御史大夫,只差一個御史中丞。

一夜之間,別提多風光了。

這一風光,便有人登門拜訪。

不想袁天青誰都不見,夏良樸一臉善意,來者不拒。

在客廳誇誇其談之際,難免吵人清夢。這也罷了,起來時還要被客人打擾。

也常有人為袁天青而來。

等了許久,看見了他,便攔住拜訪。有花重金求他讚揚一首破詩的,又將罵他的文章交給他點評的,還有以挑戰為目的的……

見了幾個人,沒一個像樣的。

袁天青大都糊弄了事,後來實在煩了,便把夏川扯出來。

他放言道:“看到沒,這孩子今年十歲了,你們有什麼事,先找他。他覺得好的文章,在下才會看,他三天對不出的對子,在下才會對。”

這狂放之語,讓夏川一陣心虛。

他說:“大哥,只怕我心有餘力不足。”

“你就當歷練。別怕錯,有我在。”

袁天青拍了拍夏川稚嫩的肩膀,他感覺輕輕的,夏川卻感覺重重的。

然後袁天青便去了東郊,輕易不回長安。

他把辣椒和剩下的茶都帶了去。

他很慶幸,李之宜至今不那麼喜歡辣椒的味道,不然她定會向昌靈君推薦。好不容易種出的美味,若是獻上去,一夜間又不知會落入誰的腸胃?

寒霜降下。東郊的生意愈加順利。

18萬張羊皮變成手套和馬甲,手套和馬甲送到市場,變成銀子。

銀子變成木頭和皮革,又製作更多的手套和馬甲。

不過當別人看出其中的暴利,也加入進來的時候,他們的生意就不大好做了。

只有立即舍低端,經營中高階產品。

安東牌手套,和安東牌馬甲……

後面還要加上“皇商”之名!

連皇帝都喜歡的,買到就是賺到!

負責此事之人,袁天青也有。

呂德雲留在了巴城,幫襯夏瓊;她哥哥呂德厚來了長安。

袁天青信任他,把羊皮上的買賣交給他做。

還有王福春的家人,夏良樸的家丁,都是可信之人。可以用!

袁天青把王福春身上的擔子分割出去。

傢俱產業也可以組織起來了。

剛好,打造傢俱的過程中,會留下很多鋸末和木片,可以用來造紙。

而袁天青自已則打著科學實驗的名頭,造紙,制蜂窩煤,磨高嶺土。

這是三件大事,合成一件做。

連一直協助他的人都看不懂他。

他是主家,待大家又很好,看起來也不是亂來之人,大家能說什麼呢?

只要有一口飽飯吃就能拼命的人,當然聽話。

眨眼十一月中旬,第二場雪飄然而至。

比起第一場深秋的細雪,第二場雪大得多,下的時間也更長。

巴城屬江南,冬天並不冷。

長安是秦嶺以北,就冷多了。

那些工人倒都不嫌冷,連李之宜都很習慣地在雪中玩耍,袁天青卻覺得冷了。

並非他不能忍受這寒冷。只是,明明有法子舒坦,何必受苦?

清晨,他出門時被冷風吹得一哆嗦,他知道時候到了。

於是他喊道:“福春。找幾個人跟我去後面。”

找人很方便,有好些住進來,但因為下雪等原因沒有上工的,叫幾個很容易。

到了屋後,見著一個房間大小的深坑,深坑往前後兩排房子各開了五條煙道,甚為奇特。建的時候,大家都不知道幹嘛的,現在總算用上了。

袁天青吩咐道:“往裡放柴火。”

燒這個不用好柴,鋸末樹根都能往裡塞。

王福春先看出門道,問:“少爺,您是想在這裡點火嗎?”

袁天青說:“弄好你就知道了。”

他賣了個關子,讓人更糊塗。

五六個人一起幹活,一刻鐘便把深坑填滿,接下來果然是要點火。

但點了火之後,袁天青又吩咐,“把這幾個口子都封起來。只留中間的那個通風。”

這更讓人糊塗了。

點了火,又封起來,這是要幹嘛?

其實很簡單,他不過是弄了個大號的煤爐:

裡面的柴火相當於蜂窩煤,開的口子相當於通風口。通風口開的小,裡面的火會悶燒,悶燒燒得很慢,於是這樣的一坑柴,能燒一兩個月。熱量透過煙道傳到火炕,消耗得差不多,再透過煙筒傳出去。這樣一來,前後十間房都會很暖和。

若是尋常人家,家裡面弄個鍋灶或煤爐,一邊做飯一邊取暖比較方便。茶山這邊吃的是大鍋飯,沒有鍋灶,也沒有煤爐,統一取暖更方便。

而且這樣做,煙霧是從地下過去,根本不進屋,安全有保障。

袁天青看十縷輕煙飄出,吩咐道:“福春,你安排幾個人,每隔一個時辰就巡查一次。哪邊有起火危險,哪邊煙筒沒煙,都要及時排查。”

王福春記在本本上,又問:“可是公子,小的還不明白,你這是在做什麼?”

袁天青笑說:“火炕你們不知道?回房間待一會就清楚了。”

眾人糊里糊塗地回去,嘀嘀咕咕地討論。

有的說,“你們看這幾家,都冒煙了。那邊燒火,這邊冒煙,很奇怪。”

有的說,“早聽說公子會神仙法術,說不定是要煉丹。”

有的說,“公子說火炕,火炕又不是丹藥。當然,老漢不是懷疑公子不是神仙,這是神仙法術,但神仙那個法術,也不全是煉丹的。”

有的說,“我覺得,這是聚天地靈氣。”

……談了一會,話題都被帶歪了!

這些人有的住在旁邊,有的住得比較遠,不在這一個火炕範圍內。

因為下雪各自回去,便有了不同的感受。在近處的,只覺得屋裡越來越熱。

一開始還以為是幹了會活,身體自已發汗,後來往炕床上一坐,屁股都是熱的。

他們才察覺不對。

他們急於分享此事,跑了出去,冷風捲著雪花衝進脖子,真冷啊。

他們興奮地叫起來,“快來啊,快過來看,屋裡好熱啊。”

十個房間,有九個擠滿了人。

房裡房外簡直是兩個世界,一進來,就感覺到撲面而來的溫熱,在裡面待一會兒,渾身都會發汗,紛紛問,“這是怎麼回事?”

王福春猜道:“是火炕,我們剛才點了火,公子之前說,這床不叫床,叫炕。你們想想,我們在那點了火,這煙從那個煙筒出來,一路上不得把火氣帶過來?所以,這床下面都是熱的,這房間裡也都是熱的。”

此言很有道理,眾人紛紛贊同。

有人卻尋思著問,“管事,咱們點火的時候,不是留了個口子。那煙怎麼不從那個口子出來,而繞道從這邊出來?煙都是傻子麼?”

王福春一下被問倒了,不想承認,笑說:“那煙說不定就是傻子。”

眾人哈哈大笑,有人總結說,“那肯定是公子把它變傻的。”

袁天青早在外面聽了,說道:“萬事萬物皆有其道,煙也有煙的道。只需仔細觀察,便可以摸清其道理,談不上聰明和愚笨。大家都別在這體會了,建房子的時候都讓你們挖了坑,方法不難,你們快把火都點上吧。”

他沒有解釋太清楚,也無意如此。

眼前都是工人,知道怎麼幹就夠了,不必帶他們上科學課。

不然花裡胡哨講半天,人家來一句,果然是仙術。半天工夫豈不白費?

王福春招呼著,“聽少爺的,閒著的都跟我去幹活。”

這是神奇的工作,也是為工人們自已謀福的工作,他們幹起來比出門看戲還起勁。互相招呼著,指點著,把一個個火炕燒起來。就連女工們也巾幗不讓鬚眉,為了不讓男人進她們的地盤,她們願意忍受這些髒活累活。

羊皮加工區地方大。

點了八個火坑,但效果仍不如房間。

如果說房間裡是四月天的正午,羊皮加工區就是三月的傍晚。在裡面脫掉外套,感覺涼涼的,但幹起活來感覺正好。

就這樣溫度正正好,若是燒得太熱,還怕把羊皮燒壞了呢。

至於廚房,其實早就開啟了煙道。

只是那地方太大,開啟也冷颼颼的,沒有明顯感覺。

火炕一點上,大家吃飯都不像在食堂,而端了吃的回家,回宿舍。

都可以,袁天青不管這事兒。

對他來說,燒大炕也不是多費力氣的大事,之前都已經做好準備,現在就是放進柴火燒。真正重要的其實是將其推廣開。

大炕推廣開,冬天的雪定會少凍死一些人。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大炕、手套和馬甲,解決的都是前一部分,紙張著重解決後一部分。

至於茶葉,兩者皆有吧。

磨石已經組裝好,用四頭牛拉動,一天一夜能磨一噸半木頭。

這個速度,相比起現代工業,差到沒邊。用現代工業手段,只要一套小機器,一天工作八小時,也能生產出兩噸紙來。現在日夜不停,十六頭牛輪換著,一天一夜才一噸半——這還不是紙,只是磨紙漿。效率實在太低了。

越是身體力行,他越是懷念往昔。

袁天青吩咐道:“福春,再讓工匠多打造幾臺機器。這玩意太耗牛了,再加三臺,等明年春天春水流動,我弄個水力的。別問什麼是水力,快去吧。”

王福春現在的求知慾相當旺盛,什麼都想問個為什麼。

倒不是因為他熱愛科學,只因為他要帶領別人幹活。

要是人家問他,他能回答的話,就可以大幅度提高他在工人心中的威望。

這裝逼行為,促進了科學發展。

不過現在也行,他可以不回答,但又裝作明白的樣子,故作高深。

冬季,是萬物藏沒的季節。

每到冬天,大昌的皇帝都會出去打獵。短則七天,長則一個月。這中間消耗實在不小,但很少停止。就算皇上不想出去,大臣們也要請他去。因為這不是玩樂,冬獵是正事——它既能練兵,能彰顯大昌武力,還能滿足禮的需求。

這一次冬獵,昌靈君直言向北,獵取三原、富平等地,劍指突厥。

如此大事,李之宜亦參與其中。

每年的這個時候,她都很高興。

這些天她連東郊都不去了,好生準備冬獵事宜。

和之前一樣,她準備好駿馬,騎馬出去。

以前出了長安,她就自由了。只要跟著大部隊,不要離太遠,她可以盡情玩耍。

不過這次,她才出了長安城,昌靈君便叫她過去。

她來不及猜想何事,前去面君。

昌靈君也騎著馬,說:“小七,朕很關心東郊的將士,你為朕引路。”

東郊在何方,連個乞丐都能摸到,何必要李之宜引路?

昌靈君的用意有二:

一來是防止李之宜提前通知袁天青,讓其提前準備。

二來是對李之宜施加恩寵。

李之宜對其中用意不甚理解,但是去東郊,她覺得是好事,故欣然引路。

一路上,她按昌靈君的興趣,為其再次介紹東郊的一切。

那裡的人平時在做什麼,有多熱鬧。

還有袁天青的那些“科學實驗”。

但到了東郊,靜悄悄的一片讓他們很意外,李之宜也在意外中尷尬起來。

什麼情況,裡面的人都在幹嘛?

昌靈君的臉色不太好,他看到的和他聽到的完全是兩個樣子,他覺得自已受到了某種欺騙,儘管李之宜聲稱,這跟平時不一樣。

觀其言不如觀其行,他想,也許李之宜看到的也是假的。

他拉了下馬繩,說,“進去看看。”

最前面的人推開了大門。

“咣噹”一聲,一個銅鑼摔下來,門邊的小房間裡,一扇窗戶開啟,老頭往外看了兩眼,拉開門出來。他本想罵人,但看到來人,趕緊跪地道:“草民叩見皇上。”

昌靈君驅馬向前,說:“平身。”

“謝皇上。”老頭剛才在睡覺,穿得有點薄。顫了一下。

昌靈君說:“朕要進去看看,你回去把衣服穿好,不要聲張。可懂?”

老頭曾是士兵,知道怎麼回事,說:“草民遵旨。”旨意是回去穿衣服,他立刻起身退回去,穿衣服。然後留在崗位上。

昌靈君沒讓大部隊進去,帶著李之宜和一些侍衛進去。

闖過寂靜的“無人區”,他來到冒煙的宿舍前。

他問:“小七,那些是怎麼回事?”

李之宜之前沒見過,不知怎麼回答。

昌靈君心裡更不舒服了,甚至有點不耐煩,下馬,招呼侍衛敲開一扇門。太陽已經很高,但裡面的人還沒下炕呢。

以為是什麼事,裡面的人拉開門。

左右瞅了瞅,問了聲,“你們誰啊?”又眯著眼睛一瞅,跪道,“叩見公主。”

前面一聲問極其囂張。

見到李之宜,又極度諂媚。

李之宜小聲對昌靈君說,“父皇,他們可能跟袁天青學壞了,現在還在睡覺。”解釋眼前的情況,順便提醒大家,這是皇上。

“是皇上,草民叩見皇上……”

亂七八糟的,還有孩子的稚嫩聲音。

昌靈君喜歡眼前的這幕,親自去攙扶他們,說:“都起來。天冷穿上衣服。”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一人回道:“皇上,屋裡有火炕,不冷。”

什麼是火炕?

有火炕為何不冷?

昌靈君看向李之宜,她也一頭霧水。

昌靈君於是問:“袁天青住在哪?”

這個問題李之宜知道,她指著裡面說,“他的那間房子蓋得早,在裡面呢。他這人最懶了,這會兒肯定還在睡懶覺。”

昌靈君從不睡懶覺,他的朝臣也不睡懶覺。算算時間,若不是出來冬獵,他現在應該在上早朝,再過幾刻鐘,早朝也該結束。帝王如此,臣子亦如此,這東郊的人,竟然都在睡懶覺。如此懶惰,如何能成就大事?

他命令道:“過去看看。”

雖無人通知,他們弄出的動靜已經被人發現。

這不,遠處有人跪地高呼,“叩見皇上。”

一下把周邊好多人叫醒,紛紛出來高呼,“叩見皇上……叩見皇上……”

昌靈君沒理會他們,徑直來到袁天青門前。他遠遠地看見一個披著袍子的男子,咣咣捶門,喊道,“公子,快起來,皇上來了。”

卻又裡面回道:“知道了,你先去行禮,容我穿個衣服。”

連李之宜都無語了。

心想,這人膽子大到極點,皇上都到門口了,他還要先換衣服,他不知道這種情況下,應該先來接駕嗎?慘了,他要慘了。

果然,昌靈君命令侍衛把門踹開。

王福春被嚇住了,趕緊跪下,緊張之下,嘟噥道,“皇上到門口了。”

袁天青已經看到了,來不及系大衣釦子,跪地喊道:“臣朝議郎袁天青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又多嘴道,“皇上請進。”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馬屁!

昌靈君當然要進去。一踏進門,一股熱氣撲面,讓他渾身一哆嗦。

這是什麼?他左右打量,沒看到一丁點火光,連油燈都是滅的。倒是床邊一個小小的木桶裡,扔了幾個西瓜皮,被他看到了。

他繞過袁天青,走到床邊。

床上的被子很單薄,他摸了一把,很意外,好暖和。

他質問道:“這個是什麼?”

袁天青回道:“那是火炕。”

都不讓起來回答問題,那就簡略點,多一個字都不說。

火炕?昌靈君想起來了,進門時那老頭也是這麼說的。他又仔細摸了兩把,想到這種感覺在宮裡的暖室也有,很熟悉。

不過暖室太小,住不了太多人,宮裡的人大都用火盆取暖。

倒是袁天青這懶貨,在這小房間享受起來了。

還有那些工人,也能享用此物。當真奢靡。

昌靈君說:“你這真會享受。”

袁天青回道:“不敢。茶山的宿舍都是一樣的,都燒了火炕。臣與工人們同吃同住,上下一心。皇上那麼賢明,一定能明察。”

同吃同住,這個詞還能這麼用?

軍隊打仗同吃同住,同吃的是粗糧,同住的是荒野。

袁天青這邊,同吃的是山珍海味,同住的是皇上和貴妃都沒住上的火炕。

昌靈君相當嫉妒,說:“茶山如此奢靡,一個冬天消耗幾何?”

“也沒多少。”袁天青說,“給這麼十個房間供暖一兩個月,只需要這麼一個房間的木頭就夠了。正好明年茶山要多種茶樹,山上別的樹都要砍掉。臣便讓人砍了木頭做傢俱,再用做傢俱的餘料和鋸末取暖。”

袁天青說得很詳細。中間環節都有,一查即知。不太可能說謊。

這麼說來,這簡直就是廢物利用。

比起宮裡燒炭,一斤幾十文錢,暖房燒一天動輒用炭幾十斤,袁天青這樣簡直就是零成本。

奢靡?不知道是在說誰?

昌靈君又問:“你可火炕沒有炭氣,也不見火光,何故?”

袁天青說:“皇上,臣在外面燒火,火熱的煙氣從床鋪底下流過,再從門口的煙筒流出,壓根沒讓炭氣進屋,當然沒有炭氣,也沒火光。”

昌靈君從窗戶往外看,看見底下生火之地,思忖片刻,才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這想法倒是很巧妙。

尤其消耗不大,可以用在宮中,也可以用在尋常百姓家。

推廣開來,天下人再也不懼寒冬臘月。

所以,那些人穿輕薄之衣衫,在屋裡睡大覺,也是合情合理的了。

於是昌靈君說:“你起來吧。”

袁天青道了聲謝,起來,抹了把汗,感覺真他喵熱。

他想,早知道不用出門,他真不該穿上衣服。

他趁擦汗的功夫,瞄了眼眼前男子,果然是之前見過的那個傢伙。

昌靈君還沒放過他,他先吩咐道,“梁慶龍,你去招呼一聲,讓那些跪著的百姓都回房去。”然後他不急不忙地坐在椅子裡,翻了翻袁天青看的書,問道:“袁天青,朕問你,你為何如此懶惰,到這時還不起床?”

這問題問的,還不讓人睡懶覺。

袁天青板正地回道:“回皇上。臣因之前一面之緣,跟皇上合夥做生意,臣當然會盡心盡力。臣現在是替皇上辦事,對手下員工當然不能苛刻,臣已經跟工人立下規矩,冬天的時候,每日做工時間改成巳時到酉時。前後共五個時辰,中午有大半個時辰休息時間。皇上,您看現在還是辰時,為了讓大家有精力幹活,就要讓大家休息好,這個時候當然不能冒然起床。臣也是為了跟員工上下一心,故而如此……”

站起來,腿腳靈活了,嘴皮子也靈活了。

昌靈君對這邏輯無語,心想,這個袁天青,自已懶還帶著底下的人偷懶,自已想睡到巳時起床,就帶著下人巳時起,是不是覺得法不責眾?

若按這個邏輯,他也不想起,所以就號召大臣們也不上早朝。

那長此以往,國家還成什麼樣子?

他說:“朕也學你,巳時起,酉時休,如何?”

這話說的,讓袁天青想翻白眼,幸好還沒忘面前之人是皇帝,忍住了。

他說:“皇上,恕臣直言。那些將士及其家屬都曾為國效力,臣欲使其富足平安,故帶他們朝巳晚酉,此天下一隅之志。皇上則欲使大昌繁榮昌盛,國富民強,就要與最廣大的人們上下一心,同心同志,就算天下和平,也不能忘記居安思危之理。”

昌靈君被這句勸諫弄樂了,說:“合著你讓朕勞心勞力,你在底下享福。”

袁天青舔著臉說:“皇上,臣和工人們能享福,全賴皇上辛勞。”

昌靈君聽到這不像馬屁的馬屁,感覺特奇怪,他既想抬腳將眼前之人踹翻,又覺得他的辛勞能換來天下安逸,是他夢寐以求。故而矛盾。

他還不打算放過袁天青,又另找由頭,質問:“朕還要問你。朕來你這兒,長驅直入到你門前,你這兒好幾千人,竟然無人攔朕。朕要是賊人,在你這燒殺搶掠一番,把你腦袋砍掉之時,你還在做你的春秋大夢呢。”

這話就是找茬了。說一開始沒看到他,那是門衛的鍋,後來的事可不能怨大家。他是皇上,大家都認出他了,誰還敢攔他?

袁天青委屈地說:“皇上,臣就想賺點小錢,長安腳下,誰敢放肆?”

昌靈君呵呵一笑,說:“別說長安腳下,就連朕的皇宮裡,放肆者又何曾絕跡?你既然做了皇家商人,這裡的安全不能不考慮,要做好防備。”

袁天青只好答應,“臣遵旨。”

那口氣好不情願,真是膽大。

昌靈君不計較這個,說道:“快到巳時了吧。袁天青,你讓大家正常上工,朕要看看你這兒。小七經常誇你能幹,別讓她失望。”

袁天青松了一口氣,終於解脫了,歡喜道:“臣遵旨。”

這一聲的興奮,跟剛才那一聲形成對比。

這是膽大,還是缺根筋呢?

他說完便去安排,臨走時,他跟李之宜招了下手,小聲嘀咕道,“多謝公主殿下,不記私仇替我說話。”

李之宜嘀咕道:“不用謝,下次別再誑我,把西瓜藏著偷吃就好。”

呃,被抓了個正著,好尷尬啊。

但不要緊,袁天青臉皮夠厚。

他沒事似的出去,交代一番。

工人們於是照往日要求起床,簡單洗漱之後拿著碗筷去食堂吃飯。

然後袁天青陪同昌靈君一行,也去食堂。

先在大廳看了一會,再去後廚。

今天早餐有個新東西,是炒麵,沖水即可食用,也可以直接吃。

裡面放點鹽,或者放點糖,味道就很好。

昌靈君吃了一口糊糊,很喜歡,說道:“此物方便攜帶和食用,可用作軍糧。”

袁天青非常讚賞昌靈君這種思維。

看到什麼,先想到軍用。這對國家安定很重要。

他附和說:“製作起來也不困難。”

昌靈君叫來廚子,問製作之法,只需小火把面炒熟即可,果然很簡單。

越簡單他越喜歡,讓他連連稱讚。

嘉獎廚子,使其成為御廚。

意思就是,這人他要帶去宮裡。

新上任的御廚著急立功,抖落道:“皇上,這裡還有一件好東西。”

他帶昌靈君去看豆芽菜——那豆芽菜已經長到大約五厘米高,今天中午就能開吃了,被廚子拿出來,獻寶給了昌靈君。

昌靈君很喜歡,很高興。

這高興建立在袁天青的心疼上。

袁天青硬著頭皮說:“皇上,要不讓他們把豆芽煮了,您嚐嚐?”

昌靈君說:“不必,朕在這待不了多久。正好去冬獵,朕把它們帶走慢慢吃。”

好嘛,他果然是要連鍋端走。

這下想吃點豆芽,又要等五六天。

不要再看廚房,還是去看別的。

看縫手套,蓋房子,打造傢俱……

一路走過來,分工明確,效率頗高。

就連斷腿之人,在這也能抵一人之力,讓昌靈君終於對袁天青全面改觀,故而說道:“袁天青經營茶山有功,加封為朝議大夫。”

加官進爵,實乃一大喜事。

袁天青卻並沒多高興,不疼不癢地說:“多謝皇上。”竟然都沒跪謝。

要知道這雖然是散官,但朝議大夫是正五品下的官職,袁天青之前的散官朝議郎,只是正六品上,中間隔著從五品上的朝請大夫,和從五品下的朝散大夫。

一下子官升三級,連跪謝都不跪,真是個渾人。

昌靈君有點後悔給他加官。

但皇上一言九鼎,就這樣吧。

昌靈君說:“袁天青,你跟朕去冬獵。”

啊,這又是哪出?袁天青久久不應。

昌靈君卻不管他,讓侍衛去搬豆芽菜和炒麵。搬到一半,侍衛們說,這茶山生產的馬甲,手套和桌椅都很不錯,昌靈君興起,把這三樣挑選一些拉走。

說是挑選,就是看他帶來的人能拿走多少。事實證明,侍衛們戰力不錯。

冬獵隊退走時,茶山都快被搬空了。

幸好,昌靈君最後說了句,“這些東西,都算在皇后和小七的分成裡。袁天青,朕允許你用這茶山,賺到明年二月底,賺的都是你的。”

袁天青感覺到一陣難以描述的幸福,跪謝道:“多謝皇上。”

別看只有三個多月,放開了賺,他至少能賺十倍——皇上說了,都是他的!

發了,這個冬天他要發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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