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一處獨門獨戶的院子裡燈火通明,客廳的氣氛劍拔弩張。

只有沙發上的老太太旁若無人,表情平靜地繞毛線團。

旁邊的中年婦女雙手抻著一件拆了一半的藍色舊毛衣。

毛線一拉,梭梭聲響,彎曲的毛線被抽走,一圈接一圈的織紋散開。

坐在對面的宋興民緊咬後槽牙,端方的臉龐滿是怒容,抓著檔案袋砸得茶几砰砰響。

“國平,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婷婷胡鬧就算了,那個縣裡有誰你不是不知道!這裡頭要是沒有你的手筆,我一萬個不信!”

姚國平坐在沙發上,手裡端著茶盅,臉色差到極點,一聽這話,脾氣更是收不住。

手裡的白瓷茶盅砰的一聲頓在茶几上,冒著熱氣的茶水四濺。

“說了這事和我沒關係,你還要我講幾遍!每天單位一堆事忙得焦頭爛額,哪來閒工夫去管底下市裡的知青分配調動,你看我很閒嗎!”

他咬著後槽牙,緊繃的腮幫子突出牙骨的形狀。

下轄九個市,街道辦本來給婷婷安排的是離省城最近的那個。

臨出發前突然變動,改成了現在待的鷺市。

他連外甥女要下鄉都不知道,現在還要挨妹夫興師問罪,這窩囊氣受不了一點!

老太太冷眼旁觀這兩人吵了半個小時,伸腳踢了踢旁邊人的鞋子,歪過身子,語氣輕鬆。

“承認了吧,你哥最討厭幫人背黑鍋了。一人做事一人當,對吧。”

“娘,你怎麼還出賣我.....”

姚惠芝小聲地抱怨,心虛地對上兩個男人氣勢洶洶質問眼神。

扯了扯僵硬的嘴角,深吸一口氣,“對,就是我乾的。”

宋興民一巴掌用力拍在茶几上,砰的一聲巨響。

“小姚!你最好解釋一下這麼做的原因!你到底在想什麼,你在害婷婷知道嗎!”

還沒等姚惠芝,另兩聲拍桌子的巨響接連而起,茶几桌面上的果盤和茶盅震得跳起。

“你衝誰吼呢?這是在我姚家,要耍官威滾回單位去,老子不愛聽!”

姚國平就這麼一個妹妹,從小疼到大。

當初妹妹要嫁給這個人,他是一百個不滿意,奈何妹妹滿腦袋裡都是豆腐渣,只能遂了她的心意。

結果呢?

這麼多年來,聚少離多,狗屁的幸福!

也就現在工作穩定下來住在省城!

怎麼看這妹夫怎麼來氣!

老太太笑了一下,丟開手裡的毛線團,一把攬過女兒的肩膀。

“他要聽解釋,你就說唄~勇敢點,大不了咱不跟他過了,有什麼大不了的。”

宋興民氣得倒吸一口氣,一時間都快被喉嚨裡那口氣堵得噎不下去。

“不是,娘!嘖,你怎麼還拱火呢!”

“欸~”老太太鎮定地擺了擺手,笑眯眯地回望他,“在一個母親教育女兒的時候,旁人理應給予必要的尊重,這要求不過分吧?”

姚國平臉色和緩了不少,端起還剩半杯的茶,冷哼一聲,“沒錯,那可太合理了。”

有血緣關係的三人坐在沙發上,只有宋興民坐在對立面。

老太太摘下老花鏡,翹起二郎腿,雙手搭在膝蓋上,笑容祥和地看著宋興民。

“冒昧問一句,宋首長認為,把婷婷嫁給你下屬的兒子,就是所謂的天作之合?”

“我這沒幾年就要退休了,二把手頂上來當一把手,這家世還不夠顯赫嗎?你看看小姚乾的都是什麼蠢事,明知道婷婷以前被那小子整得人不人鬼不鬼,現在還要把人送過去!”

面對宋興民勃然大怒的反應,老太太從容地笑笑,溫和地說:“你可以滾出去了,國平,送客。”

姚國平不耐煩地往沙發上靠,趕蒼蠅似的揮揮手。

“送個屁,自已滾蛋。別以為老子不知道,當年要不是你專門跑去威脅小陸,婷婷能一個月瘦三十斤,半夜送去醫院搶救?”

“那臭丫頭,我們從三歲養到十四,膘肥體壯,每天精神頭十足。噢,你養了三年,飯都不給吃飽,每天早晚玩命訓練,放假一來我家就跟餓死鬼投胎一樣。”

“好,你說為了她的健康著想,我們也不敢反駁什麼。後來呢?你幹了什麼?看她故作平靜回去,發展到吃什麼吐什麼,最後水米不進,人都快不行了,你還覺得父愛如山是吧!”

當年得知外甥女病重的訊息,他急得整晚都沒睡著覺。

第二天就寫報告要求把工作調到省城去。

手續慢,他一天催五六次,完全沒有工作的心思。

等拿到調令,和家裡人趕忙收拾行李搬家。

在醫院看到原本活蹦亂跳的外甥女躺在病床上,瘦得皮包骨,那種兩眼無神安靜得好像旁人都不存在的憔悴模樣。

氣得他當場就把妹妹兩口子臭罵了一頓。

等出院了三天兩頭往他們跑,著急上火,頭髮都白了一半。

也不知道娘後來跟婷婷關在房裡說了什麼,後來才慢慢好起來的。

看她慢慢長肉,恢復生機,這才放心下來。

就算她在城裡天天惹是生非,三天兩頭出去跟人打架,他都得心裡高興。

姚國平越看妹夫越來氣,氣得多看他一眼都要眼睛爆炸,氣呼呼地甩手回房,關門的時候直接用踹的。

一下惹惱了大舅哥和丈母孃,宋興民有點慌了,坐在椅子上不吭聲。

姚惠芝想起女兒當年那副了無生趣的模樣,一時間心酸得紅了眼眶。

“興民,不管你承不承認,我們對婷婷始終都是虧欠的。你爭強好勝,要臉面。可是,人家小陸又做錯了什麼呢?”

她掏出手帕擦了擦眼角,吸吸鼻子,伸手抓過母親蒼老的雙手,含著眼淚柔柔一笑。

“我和你相差十二歲,我哥當年堅決反對這門婚事。可是,我娘說,只要她女兒真心喜歡的,就是如意郎君。我開心,她就歡喜,孃家的大門永遠為我敞開。”

“如今,我們也為人父母二十年。我很慚愧,連女兒都要託付給我娘和哥哥照顧。我們無愧於國家,可我們作為父母,其實是不合格的。”

“我這樣做,是覺得無論如何,總要給小陸一個解釋的機會。不管他們現在相處好與壞,事情的真相應該讓婷婷知道。這是你欠他們的,也是你這大半生犯過為數不多的錯誤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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