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無用的自尊心
蘇可可知道住一天的icu很貴，輕則好幾千，重則能上萬，遠超一個普通工薪家庭的承受能力。
何況她家早已一窮二白，存款被賭鬼掏空，單靠媽媽的工資，根本撐不住。
此時心頭除了悲慟，還有無窮無盡的恨。
如果不是那個垃圾男人，兩姐妹就能安安穩穩地讀書工作，媽媽也不用拼命幹活，姥姥也不會遭此無妄之災。
蘇可可：“媽，現在你還不想跟那個男人離婚嗎？他害你還不夠嗎？”
上一輩的人結婚，總是視離婚如洪水猛獸，為了孩子，為了亂七八糟的東西，硬是將所有苦難都往肚子裡吞。
可是，無止境的忍讓，只會換來他人的輕視與踐踏。
“對不起，媽對不起你們啊……”聽到離婚二字，餘麗兩行淚劃過乾癟的雙腮，捂住嘴不停地抽噎，“從前我總是念著舊情，覺得他會改過自新——”
“曾經我們也是深愛彼此，幻想互相扶持度過餘生，為什麼會走到這種地步呢？”
聽罷，蘇可可沉默。
是啊，為什麼會這樣呢？
是因為愛情是最不靠譜的東西吧，當多巴胺上頭的時候，便覺得眼前的感情會一直永恆。
愛情會矇蔽一切，讓人分辨不清眼前人的原本脾性。
可爛人就是爛人，爛人的愛情誓言就是一坨垃圾，什麼也不是。
掛掉電話，蘇可可渾渾噩噩地回到臥室，趴在枕頭上哭了好久。
腦子裡亂成一團漿糊，都是想著怎麼去籌錢——
親朋戚友問了一輪，沒幾個願意出錢。
節目組的獎金起碼要等錄製結束之後才發，銀行不會貸款給她，而網貸的額度有限。
要去網上釋出一個眾籌嗎？可是眾籌也不知道能籌到多少。
越想越傷心，她睜著流淚的眼睛，看著窗外的落日躲進地平線，好像連夕陽都在嫌棄她的無能。
隔著臥室的門，聽見外面走廊有好幾個人忙碌的腳步聲，是其他人回來了。
對了，距離上次錄製已經過了好幾天，明天是錄製第三期的日子。
都淪落到這個地步了，她還是不想讓其他人知曉她躲在房間裡哭，連抽噎聲都變得小心翼翼的。
生怕別人知道。
可憐、可悲又無用的自尊心。
門外傳來方婭的聲音：“我從外面買了蛋撻，大家一起吃吧。哎？怎麼不見可可呢？”
陶小鈴小聲答：“她說她身體不是很舒服，我們還是不要去打擾她吧。”
方婭：“是嗎？她該不會是感冒了吧？最近外面病毒確實很猖狂。”
陶小鈴：“嗯，可能她現在在睡覺也不一定，她房間裡面好安靜。”
方婭：“這樣啊，感冒了死撐可不行呢。”
語畢，走廊又多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見到來者，方婭小聲嘀咕：“哎呦，這喬曼思回來了，這主兒我可惹不起，快走快走。”
她們的聲音逐漸遠去，隨後夜幕降臨。
蘇可可躲在被窩裡哭得缺氧，頭暈腦脹的，最後迷迷糊糊地睡了，直到凌晨直接餓醒。
餓得有些胃疼，她看了一眼手機裡的時間，已經凌晨一點了。
起身去衛生間洗了把臉，鏡子裡一對眼睛佈滿紅血絲，腫得跟兩顆桃子一樣，差點睜不開。
趴在門上側耳聽外面的動靜，一片寂靜，大家應該都睡了。
她鬆了一口氣，靜悄悄地擰開門把手，準備下樓去廚房煮點吃的。
看見地上好像放著什麼東西，一瞧，整整齊齊地放著溫度計、感冒藥和礦泉水，上面還貼著便條。
是方婭和陶小鈴特地放在這裡的，囑咐她記得吃藥。
手裡拿著朋友給的水和藥，蘇可可又忍不住偷偷落淚。
*
深夜，空曠的公路上，一輛保姆車正向著郊外別墅區飛馳。
時樂戴著降噪耳機，坐在後座上閉目養神。
上另一檔綜藝，拍廣告物料，國外時尚週，還要回學校補學時，這四天每一天的行程都是擠到飛起。
儘管每天只睡四個小時，時間還是不夠用。
不過好在，等回別墅之後，就能好好睡一晚了。
這幾天他哥一直耳邊唸叨，他是因為待在戀綜這種環境，才會對素人上頭。
等他出去專注事業，自然就不會再想她了。
他不得不承認，時禮這話有一點道理，他這幾天忙得連飯都不能好好吃，沒空思春。
時樂睜開眼睛，望向車窗外不停後退的路燈，聽著耳機裡悠揚又曖昧的情歌，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她那雙眼睛。
少女的眼眸水潤又明亮，睫毛很翹，笑起來眼角彎彎，純潔無害，藏不住心事。
一想到待會兒就可以見她，心頭擺爛幾天的小鹿又開始撞牆了。
得，剛出去下頭一段日子，現在又上頭了。
他心情很好地勾起唇角，想起蘇可可收到裙子那興奮的小樣，就知道她肯定是喜歡收禮物的。
瞥見坐在副駕駛的助理正打瞌睡，他冷不防來了一句：“查一下導航，找找附近的甜品店，我要買東西。”
助理猛地驚醒：“大哥，凌晨一點的郊區，我上哪給你找甜品店！”
時樂雙手環胸，若有所思：“哦……”
於是下一秒來句：“那有面包店嗎？”
助理被這不吃人間煙火的小少爺氣到腦殼疼：“沒有，要不找個全天營業的連鎖便利店，給你買點吃的。”
時樂昂起下巴：“也行吧。”
*
蘇可可躡手躡腳地走進廚房，在櫥櫃裡翻出了一盒泡麵。
給熱水壺倒進水，按下按鈕，然後對著它發呆。
只要一閒下來，苦澀就止不住地湧上喉嚨，跟熱水壺裡的水蒸氣一樣，咕嚕咕嚕往外冒。
將熱水倒進面裡，泡三分鐘，她低著頭，開始吃今天的晚餐。
麵條混著眼淚吃，好鹹，難以下嚥。
“啪嗒。”
別墅的玄關傳來開門的聲音，有人回來了。
時樂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提著在便利店買的東西，看見昏暗的客廳裡，只有廚房的方向亮著光。
坐在飯桌邊的蘇可可心裡一驚，正想起身端著泡麵回臥室裡吃，可身後那人已經走上來，將手裡滿載的塑膠袋放在桌上。
接著她聽見那傢伙嫌棄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你就吃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