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求饒
宮女佈菜的手止不住的打顫。
沈一“啪”的一聲放下碗筷，眼神冰冷刺骨，臉色不虞。
養心殿所有人驟然跪下，就差匍匐在地。
剛要撒氣，沈一抬眸看見賀瑩瑩疑惑不安的眼神，只好作罷。
“都起來。”一句尋常的話，心思敏感的都能聽出皇帝心情不好。好在有郡主在場，才放過他們罷了。
沈一遞去一個眼神，高盛眼疾手快，心思細膩。馬上換了個佈菜的宮女。
這頓飯，佈菜的宮女心驚膽顫，直到撤走御膳，才放鬆身體。
賀鶯鶯饜足飯飽後，半躺在軟榻上，好似一隻慵懶的小奶貓。
沈一看的心一陣融化。
殿外一陣吵嚷，響聲越來越大。
“去看看怎麼回事。”沈一對著高盛說道。
沒多久，高盛帶回一個眼淚橫涕的嬤嬤。
嬤嬤急急忙忙跪下，帶著哭腔：“陛下，老奴來遲，請陛下責罰。”沈一還沒說話，讓她繼續跪著。
“陛下，老奴有句話一定要說。”嬤嬤斬釘截鐵，彷彿豁出去一般。
哦。
沈一饒有興致的看著嬤嬤。
這嬤嬤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堆肥肉堆砌在身上，說話的時候帶著脖頸上的肥肉輕顫。一雙精明的眼睛偷摸亂竄。
指不定在打壞主意。
“陛下，殿下畢竟是您的胞妹，郡主有什麼做得不對的地方，請責罰老奴吧。老奴孑然一身，沒有牽掛，惟願郡主長長久久，平平安安。”
說完，豁的一聲閉上眼睛，一副赴死的英勇樣。
沈一漠然的看著她，臉上看不出多餘的神情。
嬤嬤已經習慣郡主不說話。低垂著頭，眼神閃過一絲狠厲。
也只有郡主這樣，養不熟的白眼狼才如此冷漠的看著她受苦。要不是她當初心善，搞不好郡主早就下去陪先皇了，哪裡還會安安穩穩的待著皇宮，吃穿不愁。
嬤嬤跪著半晌，見皇帝靜默不語，心思慌亂起來。
每每這個時候，只要她如此說上幾句話。皇帝受不了女子哭哭啼啼，嫌煩躁。絕對會氣呼呼的拍案而起。她不會迎來劈頭蓋臉的怒罵，而是趕緊讓她們滾蛋。
只是今日的陛下怎麼回事。
平靜的讓她驚悚。
嬤嬤後背竄上一股寒涼，直入肌膚。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嬤嬤偷摸抬眼。一時間兩人四目相對。她驚慌的垂下眼。
太可怕了！
陛下黑黝的眼眸，宛如一座寒潭深不見底。嘴角揚起似有似無的笑意，冷漠刺骨。
這樣的陛下讓她越發發怵。
嬤嬤一副視死如歸。
她壯起膽子，不管怎麼說，太后是不會讓她死的。估摸時間，太后該來了。
她繼續痛哭流涕的為郡主求情，最後竟放聲大哭起來。
哭嚷聲吵得大殿不得安寧。沈一心煩如麻，頭一次生出滅了此人的念頭。
“在鬼哭狼嚎，馬上宰了你！”
話落，嬤嬤嚇得馬上噤了聲。
要是別人說要宰了她，她還會嘲笑奚落對方一番。如今說話的大隋的天子，一切皆有可能！
沈一揉著眉心。
回想嬤嬤的鬼哭狼嚎，心裡還有些稀奇。說的每一句話離開郡主安危，卻句句把責任推到賀凜身上。
好似賀凜真的做過傷害郡主的事。句句暗戳戳的戳賀凜的脊樑骨。真當她聽不出？
要是賀凜想對郡主不利，會讓她安穩的活到現在？
對郡主不利的怕是這些欺軟怕硬的下人，本職工作做不好，懈怠懶散。要是在末世，沈一早就一刀噶了她，還會讓她說一堆屁話？
“朕問你，剛才這話是什麼意思？”
沈一冷冷睥睨著她，殺意毫不掩飾。這一刻沈一嗜血模樣著實嚇壞嬤嬤。
“老……老奴只是擔心郡主。”嬤嬤不敢抬頭，聲音磕磕碰碰。
皇帝畢竟是皇帝，執掌生殺大權，她真是抽了風敢對皇帝這樣說。嬤嬤頓時後悔不已，腸子都廢青了！
“是嗎？”沈一慢悠悠道，吐出的每個字壓得她喘不過氣。
“你覺得朕會傷害皇妹？”
嬤嬤只覺天要塌了！
嬤嬤從頭涼到腳，都說自皇帝登基以來，朝臣們苦不堪言。陛下暴虐成性，曾在朝廷上當場重傷一位大臣。
整整五十大板，聽說是被抬走的。第二天就辭官了，連夜捲起鋪蓋利落出城，彷彿身後有洪水猛獸追趕。
“老奴不敢。”嬤嬤重重的磕在地上，只“咚咚咚”磕了幾下，地上已有血漬。
沈一冷哼一聲。
現在知道求饒未必太晚了！沈一深幽的眸子一掠殺意。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照嬤嬤這個說法，後宮只怕早就傳遍陛下不喜郡主，甚至想一除而快。
她不知賀凜是否也知道。
要是知道一切，他是怎麼忍受後宮之人的指指點點的。
沈一閉上眼睛，緩緩睜開，眼裡一片肅殺之氣。
郡主走失的訊息傳到慈寧宮，太后風風火火趕來。見著賀瑩瑩安然無恙的坐著，懸著的心才放下。臉上不免多了笑意。她現在只願兩人和睦相處，兄友弟恭。
聽到嬤嬤的求饒聲，太后抬眼了看了下沈一。
在太后看過來時，沈一收起嗜血的殺意，只剩眸子一片平和，波瀾不驚。
還是那個淡漠霽月的的沈一。
太后猶豫了下：“陛下，依哀家看，這次就算了。還好瑩瑩安然無恙，嬤嬤她也是關心則亂，慌亂沒了規矩。”
沈一臉上平和：“母后不問問，嬤嬤是怎麼說的嗎？”
此話一出，太后眼神掃過嬤嬤，多了份探究。
嬤嬤臉色慘白，蜷著的手心冷汗冒出，眼神閃過一絲慌亂不安。
“說，重新複述一遍。”
嬤嬤抹了把汗水，複述的時候，額頭冷汗直滲。
一口氣，磕磕碰碰的說完。
太后聽後，揉著額角。
“此事以後萬萬不可再說。”嬤嬤照顧郡主多年，從未婚配生育，卻是把鶯鶯當半個女兒看待。
心急如焚之間，說話失了分寸。卻也不是大錯。
嬤嬤緊繃的身體稍微放鬆一些，太后還是向著她的！
太后：“陛下，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沈一心裡冷笑一聲。
太后竟這般放任下人汙衊她的兒子！難怪賀凜對於太后隻字不提，一筆帶過。想必受了不少委屈。
“母后，您也是這般想的？”
太后一時沒反應過來。愣神的功夫，沈一瞭然於心。
他們都認為賀凜會傷害郡主。
不知這些人為何這樣想，沈一想了想，其中的彎彎繞繞她不懂也不想懂。
這是賀凜的家事，她沒有權利管這些。
沈一摸了摸郡主的腦袋，“朕下次再去看你。”攆人的話，太后怎麼會聽不出。皇帝終究是生她氣了！
太后嘆息一聲。
“兒臣恭送母后。”
這一次，賀鶯鶯沒有要留下的想法，一步三回頭的看著沈一，戀戀不捨。
沈一微笑的搖搖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