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豫章七家

只見那裴胖子氣定神閒地揮了揮手，身後便有人迅速抬來一把精緻的躺椅。他悠然自得地躺了上去，閉上眼睛，嘴角還掛著一抹輕蔑的笑意。

“破天大哥啊，您這話可就不對了。剛才我遠遠看見大哥您帶著所有人馬傾巢而出，心中不禁擔憂起來。萬一這時候有哪個奸詐之徒趁機前來偷襲大哥您的營地，那後果豈不是不堪設想？所以呢，小弟我是心急如焚，趕緊跑過來幫大哥您鎮守營地，以防萬一。難道這樣做也有錯嗎？要是您當時哪怕留下一丁點兒兵力守在營裡，小弟我也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令人不齒的事情來呀！”

說完這些話，裴胖子竟然還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似乎對自已的行為感到十分委屈和無奈。

邢破天氣得渾身發抖，雙眼瞪得渾圓，牙齒更是被咬得咯咯作響，幾乎快要碎裂開來，他怒不可遏地大罵道：“死胖子！誰他媽跟你稱兄道弟？老子明明特意留下了一部分人手，你敢說沒有將他們殺害嗎？”

裴胖子卻悠然自得地翹起二郎腿，臉上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慢條斯理地回應道：“哎呀呀，破天大哥怎麼突然間就翻臉不認人了呢？您之前可是四處宣揚咱們在怡春樓結拜之事啊。而且您留下來的那些士兵本就是我的手下，我為何要殺掉他們呢？”

邢破天頓時啞口無言。這個裴胖子竟然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吹噓誇大的事情，絲毫不顧及他的顏面。而邢破天本身頭腦就不夠靈活，此時此刻更是被懟得無話可說，只能心虛地吼道：“反正…反正…你把營地還給我！”

“不還又能怎樣？”話音未落，只見後方傳來一個冷漠而輕蔑的聲音。

邢破天猛地轉過頭去，只見項少天正騎著馬悠哉悠哉地朝這邊趕來。他心頭一緊，手中的斧頭險些掉落，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滾滾而下。

待到項少天逐漸靠近時，邢破天突然情緒崩潰，涕泗橫流道：“這位大哥啊！您可得高抬貴手哇！咱們這些當兵之人，哪個不是上有老、下有小？家中的妻兒老小都眼巴巴地盼著我們歸家團圓吶……”

項少天眼見這架勢，生怕對方一個激動直接把鼻涕噴到自已身上，於是連忙出聲制止道：“好啦好啦！別扯那些有的沒的了！這塊地方本大爺看上了，我話就先撂這兒了——你要是敢來搶營地，那就別怪老子心狠手辣，讓你小命難保；但如果你想活命，現在立刻馬上給我滾蛋，有多遠滾多遠！當然，我也不會為難你，只要你離此地三十里開外，想在哪兒安營紮寨都行，這樣你回去之後也好跟上頭交差嘛！如何選擇，就看你自已咯~”

聽到這話，邢破天心下稍定，知道自已這條小命算是保住了。他二話不說，趕忙率領軍隊撤退離去，生恐這位運糧官會突然變卦，到時候可真是哭都來不及了。

進入寬敞中軍大帳後，項少天走到裴胖子面前說道：“目前來看，豫章郡已經完全落入我們手中，但對方遭吃這麼虧，必定會派遣援兵前來。不過與之前相比，此地離豫章主城更遠一些，戰線也被拉得更長。因此，你派遣一隊精銳士兵駐守在宜春城，如此一來，我們當前所處的艾縣、宜春以及主城將會形成一個品字形佈局，可以彼此呼應支援。當然，前往宜春的將領必須精心挑選，因為這關係到我方側翼的安危。”

聽到這話，裴胖子連連點頭，表示贊同，並拍著胸脯保證道：“大哥儘管放心！只要有我在一日，豫章之地必將歸屬於項家！”

項少天與胖子告別後，馬不停蹄地趕回豫章郡府。一進府門，他便立刻召見了豫章郡守。這位郡守名為甘若水，年約四十有餘，相貌平平，看上去並無特別之處。項少天心下略感失望，原本還期望著能如爽文小說中的主角一般，招攬到幾位天賦異稟的妖孽部下。

項少天開門見山地道：“甘郡守，今日請您前來，是想了解一下豫章郡當前農果業的相關狀況。”

只見甘若水似乎早已有所準備，不緊不慢地走向身旁一名下屬抬來的巨大木盒，然後緩緩揭開盒蓋，輕柔地將蓋子放置於一側。接著，他從盒子裡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枚竹簡，輕輕置於桌面之上，再細心地解開捆縛竹簡的繩索，一點一點地將其展開。

眼前這一幕讓項少天大跌眼鏡，心中暗自嘀咕：不就是取個竹簡開啟看看而已，要不要慢成這樣？難不成這人乃樹懶轉世不成？說句實話，項少天平日裡也算不上性急之人，但面對甘若水這般慢吞吞的動作，著實令他心急如焚，甚至額頭都開始冒汗了。。

項少天一個箭步衝到甘若水跟前，迅速替他開啟了竹簡。然而，當目光觸及到竹簡中的內容時，他不禁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之色。只見竹簡內密密麻麻地記載著豫章郡每一塊土地的佔用狀況、使用者以及產出等資訊，詳實程度甚至超過了裴胖子所做的背景調查！項少天心道：“沒想到這甘若水看似慢條斯理，做起事來卻如此精細周到。”

緊接著，他開口說道：“甘郡守，不必再逐一開啟竹簡了，我們的時間也挺緊的了，不用如此詳盡地稟報。這樣吧，我來提問，你作答即可。”甘若水面露恭敬之色，應聲道：“謹遵大王旨意，大王有任何問題儘管發問，微臣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關於土地，我注意到你將其劃分為上、中、下三等。那麼，我想先了解一下當前上等土地的佔用情況如何？”項少天問。

甘若水略一思索，答道：“回稟大王，目前上等土地約有八成被豫章郡的豪門士族所佔有，而剩下的兩成則用於種植稻穀，收成頗豐，每畝可產糧 3 石有餘。”

項少天眉頭微皺，追問道：“那麼，那其餘八成的上等土地又作何用途呢？”

“除此之外，剩下的八成土地中，其中張、周兩家佔據了足足三成，但他們並非親自耕種，而是將這些土地全部承包給當地的農民去種植各類果蔬。這裡的果蔬產量極高，幾乎佔據了整個江東地區市場份額的大半江山。可以說，張、周兩家已然成為了名副其實的果蔬大亨，不僅為國家繳納了大量稅款，還因為對農民免租的善舉贏得了良好口碑。至於剩下的五成土地，則分別被趙、錢、孫、李四家瓜分。與張、周不同，他們選擇自行耕種，反正種什麼的都有吧。“

“那麼下等和中等土地又是什麼情況呢？”

“目前來看，中等土地有六成掌握在農民自已手中，他們同樣以種植水稻和果蔬為主，但由於土地質量稍遜一籌，產量自然也會相對較低。而另外四成則歸我們所有，現階段正由我們組織人手親自耕種，產出的糧食主要用於滿足軍隊需求。至於下等土地嘛，利用率並不高，只有區區一到兩成的面積有農民正在嘗試開墾播種。可惜的是，土壤貧瘠，這些下等土地的收成往往不盡如人意。”

實際情況與項少天預期的相差無幾，絕大多數優質土地並未用於農耕，值得慶幸的是還有兩家良心商戶。若要將豫章郡打造成江東的糧食重地，那麼剩餘五成上等土地中起碼需收回四成。然而，若採取軍隊強行徵用土地的手段，不僅有損聲譽，更會失去民心。畢竟，江東地區的經濟實際上仍依賴於這些商戶。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項少天問到：“對於趙錢孫李四家，你是否都有所瞭解？其中是否有比較容易溝通的人家呢？”

甘若水輕撫著下巴上的鬍鬚回答道：“大王，您莫非是打算從他們手中獲取一些土地？若是如此，趙家或許較為好辦些。如今趙家由三位兄弟姐妹掌管事務，長兄名為趙天文，乃是一個極具商業頭腦和才能之人，從事布匹買賣生意。二哥喚作趙天武，此人痴迷武藝，手持一柄大刀勇猛異常，據說現正在豫章郡駐軍中擔任官職。聽聞他深得裴將軍賞識。”

“這麼看來，他們趙家跟咱們關聯很深啊，這胖子都沒跟我介紹過。”

“老三名為趙天怡，雖身為女子，但卻毫不遜色於男子。她不僅擅長琴棋書畫、騎馬射箭等技藝，而且尤其精於箭術之道，可以說是百發百中、箭無虛發。當然在土地這件事上，還就得找她，目前這塊地就在她手裡，我之前就去拜訪過，他大哥二哥都同意，可她偏說那塊地是她的，以後當嫁妝，臣當時就為了江東大業挺身而出說要娶她。”說到這，甘若水突然做出一個驚人之舉——他竟然開始脫下自已的褲子。

項少天大驚失色，連忙喊道：“甘郡守，你這是幹嘛？有事咱們可以好好商量，你脫什麼褲子啊，虞姬你快回避一下。”面對項少天的驚愕與勸阻，甘若水並沒有停止自已的舉動，反而繼續將褲子褪至膝蓋處。

”甘若水哭喪著臉說道：“誰知道她一氣之下，竟然毫不猶豫地一箭就射向了我的屁股！您看看，這裡還有個明顯的箭痕呢。”

確實，甘若水的屁股上有一個明顯的箭痕。甘若水見虞姬走了，便提上褲子走到項少天一旁，壓低聲音對他說：“大王啊，依臣之見，您不如將這位趙大小姐迎娶進門。這樣一來，那塊土地豈不就歸我們所有了？男子漢大丈夫，三妻四妾再平常不過了，況且我們這麼做也是為了江東的未來著想啊！您可知道這一成地意味著什麼嗎？那可是整整上千畝肥沃的良田啊！說實話，迎娶她不僅不會吃虧，反而還大賺一筆呢。再說了，那位趙大小姐長得如花似玉、國色天香，與您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項少天也是無奈，這事兒自已真做不了主，這畢竟是人家虞姬老公的身體，自已咋能自作主張拿著別人老公的身體去泡妞。儘管內心充滿了無奈，但項少天仍然不禁對甘若水深表讚賞。他心想：這甘若水倒蠻機智的，懂得將虞姬支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不但他那半邊臀部難以保全，恐怕連自已都難逃厄運。畢竟，當初在垓下突圍之時，自已可是親眼目睹過虞姬那驚世駭俗的箭術，其厲害程度絕非一般人所能承受得住的。”

項少天輕咳兩聲說道：“這個事咱們再議，再說說其他三家。”

“另外三家比較好的，就是孫家，孫家家主與我年紀相仿，我們之間的關係也不錯，可以稱得上是摯友。然而，這個人卻是個不折不扣的臭棋簍子。每次談論土地相關事宜時，他總是提出要下棋定勝負，而且還是以一畝地作為賭注，不贏打死都不給。”

項少天一皺眉說道：“那還等啥呀，找他下呀，等會兒你就去，把地都贏回來，這不比娶那大小姐容易。”

甘若水面露難色，五官幾乎擰成一團，反駁道：“大王啊，一局棋才贏得一畝地，暫且不論我是否能夠保證每一局都獲勝，就算每場皆勝，那也需要下數千局之多啊！您覺得迎娶那位大小姐有何困難之處呢？聘禮一下，日子一定，堂一拜，洞房一入，衣服一脫，她躺好，你。。。”

項少天見甘若水越說越離譜，越說越帶勁，趕忙打斷：“哎哎哎，打住打住！好啦，我明白你的難處。如此這般，你負責去應對孫家那個臭棋簍子，而我則前往趙家瞭解一下具體情況。這樣安排如何？咱們各自負責一家。那另外兩家呢”

“至於李家，臣認為沒有必要，他家的地用來養草了，別看這千畝地全是草，咱們駐軍的馬，農民的耕牛，牧民的牛羊都是租他的草場放養，挺好的，也不算貴。但是錢家就難搞了，另外六家一家一成的地，錢家獨佔兩成，那地肥沃呀，可是當時去跟他們談農業用地，那可是直接把我趕了出來。說什麼要地就拿錢來買。”

項少天自然也是知道，凡事不會都那麼順利，說道：“既然如此，那便將錢家暫且擱置一旁，反正到最後他們至少得讓出一成的地。咱們就先搞定趙孫兩家吧。另外草場確實不錯，若是李家之人品行端正可靠，你返回後可派遣專人前去相助，與之交好。接下來便是剩餘那些地勢尚可的下等田地，一律歸入官府管轄，嚴禁任何形式的土地買賣行為。倘若有農夫有意願耕作，可無償承包使用這些土地，同時提供充足的農具、耕牛等資源予以大力扶持。畢竟，在下等地上辛勤勞作的農民生活著實不易。至於中等地和高等地，暫時就不做過多變動吧。”

甘若水問道：“大王此舉甚好，這樣一來，不僅能合理規劃土地資源，還能保障農民的利益，不過這麼一來賦稅的事怎麼處理呢？免費給農民使用的話，稅收怎麼算呢？”

項少天笑笑說：“這個不著急，目前的人頭稅非常不利於咱們的發展，等到時候土地收為官府所有，我們就推行承包制度，所有農家按自已家庭情況向咱們申請土地承包，攤丁入畝，按畝交稅，另外每年需上交一定基數的糧產即可，剩下的全部歸農民自已所有。這樣一來民眾對耕種熱情必然高漲，也不會因為人頭稅害怕生育，人口也能大幅度增長。”

甘若水驚得是目瞪口呆，他是完全沒有想到這種方法，他還在琢磨怎麼樣平衡賦稅這些事，項少天的方法直接就把問題根除了。

項少天笑道：“別瞪個大眼睛，咱們先去解決趙孫兩家，然後咱們再一起把這個事詳細的設計一下。你現在就別閒著了，現在就去下棋去，今天得贏兩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