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跑了多遠了?”

伴隨這個念頭出現的,是幾乎壓垮她的疲憊感。

沈頌齊幾乎失去了所有的力氣,她渾身都在顫抖,卻仍然頭也不回地往前奔跑,眼前不斷地浮現出黑影,那種麻木的感覺伴隨著猛烈的心跳不斷蔓延。

她的身體已經到達了極限,可意志卻強撐著繼續。

“快找到我吧……”

她喃喃自語著,祈禱著那一絲轉機出現。

但比援軍來得更快的是追擊者。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猛地從身後射來,沈頌齊渾身冰涼,那種刺骨的寒意一瞬間召回了模糊的意識。

她狼狽地在草地上翻滾一圈,草汁露水徹底打透了衣裙,但顧不了那麼多,那枚冷箭險之又險地擦著身體插進了土中,勢大力沉,箭尾尚且顫抖不止。

“難道,我就要死在這裡嗎?”

絕望頓時爆發,差一點就要將她壓倒。

可沈頌齊絕不可能就此束手!

如果那麼軟弱就屈從對方,她也不會是大梁的昭華公主。

頭腦還沒有徹底反應,身體就已經不由自主地掙扎起來繼續往前,鞋子在奔跑中落下,平日踩在錦緞中的嬌嫩面板也被草葉割傷,可她像是一點痛都沒法感覺到。

多跑一步、再多跑一步!

她的牙齒緊緊咬著下唇用力,鮮血順著撕裂的傷口不斷流出,滿口都是腥甜的鐵鏽味。

但無數的黑影不斷向她逼近,那些猙獰的面孔,肆意的狂笑不斷擴大,直到最終堵住了她所有能夠逃跑的方向。

失力感使得她軟軟地踉蹌倒在地上,沈頌齊甚至沒有哭泣的力氣。

面對閃著冰冷金屬寒芒的屠刀,她沒有出聲哀求討饒,那雙烏黑的眼睛仍然那般沉靜,她只是安靜地用餘光掃視著四周,手指慢慢攥緊了那柄匕首。

冷靜一點。

沈頌齊告訴自已。

想想我能怎麼做?

能逃出去嗎?還是……多殺一個人?

她鎮定比較著自已的能力。

“好一個滑不溜手的小美人,可惜啊可惜,如花似玉今日竟然要命喪此處!”那個當首的頭領用馬鞭慢悠悠挑起了沈頌齊的臉,逼著她不得不仰頭直視著自已的眼睛,“不過你放心,你那顆漂亮的腦袋我會好好留下來的,不會叫你落在這泥巴里染了汙穢。”

這個動作十足十的帶著侮辱和輕視的意味。

他也從未想過,能讓她有機會逃出去。

最壞的結果。

沈頌齊心中一沉。

她凜然地盯著那柄向自已悍然揮下的長刀。

破空聲獵獵!呼吸也彷彿消失了。

——但死亡並沒有到來。

“抓緊。”

青年用手臂圈住了她的腰,帶到了自已的懷中,遊刃有餘地按著沈頌齊的腦袋埋在自已懷裡,一邊不動聲色調整著姿勢,好讓她感覺到自已流暢的肌肉線條。

她大概……會喜歡吧?

眼下兩人猶在包圍圈中,身下的駿馬焦躁地噴著響鼻,周圍的血腥味讓它格外興奮。

那日蘇心不在焉地擋下攻擊,回身疾射,那些黑影如同鐮刀下的莊稼一樣排排倒下,他卻仍然有餘力讓懷中的女孩避開血腥的場面,腦子裡還在鄭重地思考著這個問題。

中原人,好像更喜歡那些文弱的書生?

“是你——你是!”沈頌齊惶急地看向那日蘇,聲音也不由變得急切。

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

他怎麼會在這裡!

“那日蘇。”

沈頌齊一怔,下意識地開口:“什麼?”

“我的名字,那日蘇。”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那日蘇的名字。

很奇怪,即使兩次相遇,也只是萍水之交,沒有過多交談。

黯淡的月光照耀下,沈頌齊偏頭看了他一眼,青年挺拔的鼻樑在臉側投下一小片陰影,那些不大明亮的光線卻使得他的臉部線條更加柔和,冷靜之餘,彷彿也沒有了那種生人勿近的氣勢。

“沈頌齊,我叫沈頌齊。”

她輕輕地告訴他,聲音卻在風聲中變得模糊。

好在那日蘇的耳力不錯,他很清楚地聽到了這句話,然後忽然挑唇微笑起來。

一瞬間,他的眼睛變得格外明亮。那雙幾乎透明的、琉璃一樣的眼睛凝視著她,帶著無法掩飾的高興,即使仍然帶著冷淡的神情,卻只讓她感到舒服。

沈頌齊忽然有點後悔了。

她好像不能接受這麼洶湧的情緒,何況,自已是來和親的啊!

可,鬼門關前走了一趟,她忍不住貪戀起這種親近。

那就讓我再放縱一點吧,只是一點點。

隨著這樣的想法,沈頌齊慢慢放鬆了僵硬緊繃的脊背。那日蘇從善如流地將她摟在懷裡:“靠近些。”

兩個人緊貼在一起,她能夠感受到滾燙的熱意從那日蘇身上不斷傳來,連帶著呼吸時胸腔起伏的弧度,很溫暖,也格外讓她安心。

這是她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哪怕親近如同太子,也只是並肩而行,從未如此親密地相處。

沈頌齊的耳朵頓時變得滾燙,淡淡的薄紅順著耳垂不斷向臉頰蔓延,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抓住了那日蘇的胳膊:“好……好。”

駿馬向前方疾馳,她迷茫了很久,忽然如夢初醒,急聲追問:“我的侍女,你看到過她們嗎?她們在哪!”

從這一瞬間開始,所有的念頭都消失了。

她不再去想那日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也沒有再去思考自已將要怎麼收拾殘局。她的心裡只有、也唯獨只會有一件事:秀秀、秀秀在哪?

“把你的心放下來,”

那日蘇伸手緊緊摟住她的腰,親暱地在耳邊吐出安慰的話:“有人去找她們了。”滾燙而潮溼的呼吸打在耳後,使得沈頌齊渾身戰慄起來,她有些畏懼這種陌生的感覺,卻貪戀那種親近。

而那日蘇再說些什麼的時候,她已經全然聽不明白了。

“你身上很涼。”

他俯下身,悄悄多往小妻子身邊蹭了蹭。

他本來想更直接一點,卻又害怕讓她受到驚嚇,只能暗戳戳地靠近一些,然後自討苦吃地忍下身體的燥熱。

還不是時候。

然而透過衣袍傳來的濡溼卻讓那日蘇一怔,“你哭了嗎?”他解開自已的外袍,結結實實地把女孩包裹住,低頭在她的耳邊輕語,“別哭、別哭,為什麼覺得難過,我的珍珠?”

“我為你準備了一匹小馬……”

他努力回想小時候父母是怎麼哄自已的,苦惱地向她許下承諾。

“還是,”那日蘇遲疑了一下,“你想成為我的騎手嗎?”

他甚至頗為認真地考慮起來:“如果我不在你身邊?”

“什麼!”沈頌齊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已聽到了什麼:“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只是……沒有想到。”她笨拙地為自已剛才的走神找了個理由。

“但我剛才答應了你。”

青年的聲音裡竟然還帶著委屈?

誰知道他是怎麼用那張英俊而冷漠的臉說出這句話的。

“你不要再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她深吸了一口氣,“你把我的腦袋都搞糊塗啦。我的侍女們在哪?我想馬上見到她們。”

“你應該好好睡一覺。”

那日蘇將她按在胸前,“我答應你,我的珍珠。等你醒來,就能看到她們了,只要回到王帳,你就會像被幼獸一樣安心。”

疲憊終於沉沉地席捲上來,沈頌齊閉上眼睛,風聲呼嘯著從耳邊掠過,她卻從未感受過如此的安心。

“睡吧。”

疾馳的駿馬在遠方停下。

“汗王!”等候很久的族人恭敬地向他問好,“這些抓到的狗崽子該怎麼辦?”

那日蘇目光冷淡:“留個舌頭,其餘,全數斬殺。”

戰場上搏殺出來的草原霸主,是踩著屍山血海才能登上王位的。很早之前,他從未想過自已竟然會有這樣溫情的時候,只是為了一個女孩。

當這塊逆鱗被觸動時,來犯者註定無法承受如此洶湧的暴怒。

其它小說相關閱讀More+

超神的我賴在新手村不走了

無線風箏

方知縣探案錄

長風寥落

渺渺的救世之路

UXG丸小

刮痕

小鼠子呀

我陪宿主一起瘋

愛吃瓜的閒人

系統:氪金就無敵

人不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