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雅室。
白凝音與柳小伶對坐，豆蔻侍立一側。
柳小伶道：“我來找白小姐，是為一樁冤情。”
“有冤情便去報官，特意來找我是為何？”
柳小伶眸子幽深：“因為小伶知道，這樁冤情難以昭雪，找小姐只為親自報復他！”
白凝音道：“姑娘這話說得我不明白了，連律法都辦不到的事，我又怎麼能辦到？”
柳小伶道：“ 我與布莊掌櫃有些交情，前兩日小姐的善行就是他告訴了我，因而我知道，小姐或許是那個能理解我，幫助我的人。”
欲抑先揚。白凝音沒有說話，只靜靜地聽她繼續講。
柳小伶緩緩起身，將冤情道來：“我在揚州有個妹妹，與一個男子情投意合，甚至還定了終身。可五年前，那男子去參加鄉試，之後便一去不返，連書信都沒有寄回一封。
後來，我的妹妹聽聞他來了京城，便千里迢迢來京城找他，卻被那負心漢翻臉不認！我妹妹只好暫居我那裡，整日鬱鬱寡歡。
就在四天前，我妹妹偷偷跑出去找那個男人，等我找到她時，她就已經，墜樓自盡。”
白凝音想到出府採買那一日的確有聽豆蔻說起，錦香樓摔死了一個姑娘。
聽到來京的揚州貢生，又想到柳小伶說只有找她才能解決，白凝音就已經想到了不久前剛剛進京的房表哥。
但她還是不動聲色地問道：“不知姑娘說的是……？”
“他母家是相府的姻親，算來是小姐的表哥，房充元。”
想法得到證實的白凝音並沒有舒展眉頭，她道：“姑娘能否再詳細說說，據我瞭解，他不像是會做出欺騙女子感情的事。”
柳小伶激動道：“怎麼不會？！那房充元就是個混世紈絝，在揚州時就風流成性，騙了我妹妹六年的青春！”
白凝音與豆蔻對視，皆是詫異。
若只從前兩次的見面裡，完全看不出房充元是個這樣的人。
“白姑娘這樣為他說話，難道是要袒護他嗎？”柳小伶道，“房充元拋棄、不認我妹妹，也許就是為了攀附相府，我沒有指望白小姐懲戒他，我只是希望我這番話能讓白小姐看清他的真面目，好斷了他的，青雲路！”
原來如此，白凝音瞭然。
但真相如何還待查證，白凝音對柳小伶道：“我不會盲目袒護任何人，你說的事我會去查。”
柳小伶激動跪下：“白姑娘大義，小伶所言句句屬實，不怕查證！”
“你將你妹妹的詳細情況說來，我會去查，等有了結果，我會遣人來找你。”
回府路上。
馬車內二人都靜默不語。
豆蔻托腮忍不住問道：“小姐你真要查啊？”
白凝音點頭：“雖說我查這件事可能會傷了親戚之間的和氣，可我必須弄清楚。
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表哥做得的確是不對。如果是假的，我也不會允許別人這樣汙衊表哥。”
她看向手中的字條：
柳芙蓉，揚州棲水人，後面還附了詳細住處。
豆蔻道：“那小姐要怎麼查？這查起來可不容易。”
白凝音思索片刻，如果真的照柳小伶所說，表哥在棲水老家時還與柳芙蓉私定終身，一離鄉趕考就斷了聯絡，那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事。
她道：“這樣，回府後你悄悄派個小廝去一趟揚州棲水，查查房表哥在棲水的風評，再查查他是否與柳芙蓉有糾葛。”
又道：“我記得揚州鄉試是在碧雲城，再派個小廝去那裡的書院問問，房表哥在書院讀書的五年裡，有沒有和柳芙蓉書信往來。”
“豆蔻記下了。”
白凝音斂眸，至於京城，就得由她親自調查了。
得找個時機問問。
京城與揚州之間來回，快馬加鞭只需五日，她便等上幾日，看看小廝調查的結果。
幾日無話。
轉眼到了立冬。
今年的天氣冷的遲，雖說立冬了，但也不算特別冷，清早出門，只能看見薄薄的一層霜花。
往年的立冬，白凝音都是和祖母一起度過。
祖孫二人，只帶一個豆蔻，清早換上新衣，上山祭祖；白日裡封好糧倉，置辦乾果零嘴；晚上便團坐爐邊，吃酒烤鴨肉。
今年是要不同了，要與爹孃一起過了。白凝音思念祖母，不知她的冬至要如何過。
思及此，白凝音提筆寫了封書信，讓豆蔻找人送往青州祖宅。
立冬朝中休沐，丞相在府中休息，白夫人一大早就張羅起來，準備家宴。
嬤嬤來找白凝音：“大公子來府上了，夫人請您過去呢。”
到前廳了後才看見不止大哥大嫂，房充元也來了。
白夫人道：“本來就是家宴，多個人總是熱鬧些，我便把充元也叫來了。”
白凝音道：“離用膳還有好一會兒，要不我帶表哥在府中走走？”
“好，你們年紀差不多，總是容易玩到一處去。”
二人便在府中散步。
行至遊廊，白凝音道：“表哥來京有幾日了，飲食起居還習慣嗎？”
房充元道：“都很好，與在書院時差不多。”
“我記得表哥是揚州人，揚州過立冬是不是與京城不大一樣？”
“常與同窗圍爐炙肉，探討課業，便糊糊塗塗地過了立冬。”
白凝音道：“只聽表哥講書院的事，卻不甚瞭解表哥家鄉的事。”
房充元自嘲一笑：“說是家鄉，不如說是存著雙親墳冢的傷心地。我離鄉時就變賣了家宅，散盡宅僕了。”
白凝音自覺戳中了身旁的人的傷心事，只好不再問下去。
家宴放在傍晚。
從日薄西山，推杯換盞，到華燈初上，各自離開。
回到院子，白凝音問豆蔻：“去打探訊息的小廝回來了嗎？”
“算算日子，明日應該能到吧。豆蔻明日去府門那兒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