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風兩人費了一番功夫，避開了守衛，進了山洞。
石壁上點著燈，藉由火光，顧清風才猛然發現九煞的異樣。
“你的眼睛。”
顧清風微微驚詫了一下。
下一刻，他突然回想到什麼，“是在進入石林的時候……”
或許是動用某種功法的代價，他猜想。
然後，顧清風看向九煞的眼裡，就多了些說不明的東西。
九煞原先還沒有事，一看顧清風這種神色，當即就咳了兩聲。
“清風，沒事的，咳咳……就是有些虛弱罷了。”
他擺擺手，努力裝出沒有事情的樣子。雖然，他是真的沒有事情。
只是暫時不能動用靈力，變得與凡人無異。但身體狀況，不知道要比正常人好上多少倍。
此時的顧清風，卻是一時拿不準這人是在做戲還是真的身體虛弱，心緒有些不定。
顯然，他忘記了不久前，這人抱著他耍流氓的牛勁了。
可能，這就是所謂的關心則亂。
顧清風沒意識到自已在關心九煞，但整個人真的有些亂了。
他冷靜了一下，然後提議道，“你在此地等我吧。我一個人進去看看。”
“不行。”九煞拉住顧清風，滿臉的不同意，“我現在身體不好，一個人，更不安全。”
他說的也有道理。
顧清風認同了這種說辭。
見此，九煞十分自然的牽上顧清風的手，“所以，還是一起吧。”
顧清風垂眸看了看，倒也沒撒開，最終點點頭，“好。”
兩人便又攜手往裡走，其間遇到了好幾波巡查的人，但此地石道蜿蜒曲折，躲過他們，並非難事。
就這樣，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巡邏的人漸漸少了下去。
前方，出現了一道天然的石橋。
九煞突然不要臉的說，那是姻緣橋。
顧清風就說，那你的姻緣橋上，人還挺多的。
九煞疑惑，順著顧清風的目光看去，只見七零八落的散著一些人的殘骸。
手指，四肢，頭骨，還有些分不清是哪個部分，也分不清是幾個人的，就這樣散亂著，寂靜又詭異。
“嘖，先來後到懂不懂？”九煞頗為不滿的開口。
顧清風:“你先來?”
九煞點點頭，“我先來，後看到。”
顧清風:“…………”
顧清風搖搖頭，算了，他跟這人講什麼道理呢。
顧清風踏上了橋，才發現，真實場面遠比他剛才在遠處看到的要壯觀的多。
九煞則是一挑眉，隨意道，“原來有這麼多“後到”的。”
他們站在橋上，視線向下，只見橋下是一片萬人坑，白骨堆積，鬼氣森森。
那些骨骸，姿勢各異，明明是死物，卻讓人生出他們還活著，下一刻便會從坑底爬上來的錯覺。
走在這石橋上，一時間，竟像是走在了通往地府的黃泉道。
場景之詭異，連九煞都皺了皺眉。
作為“路引”的兩件東西。
金銀和白骨。
金銀被藏到了更裡面，白骨……則是被鋪在了路下面。
那些人，之所以能走到現在，便是踩在這些屍骨身上。
伏龍寨……究竟想做些什麼？
“做什麼？長明，你是真的不知我想幹什麼嗎？”
枝影橫斜，水波流動。
沈長明的住所向來清幽安靜，可此刻，卻有些劍拔弩張的意味。
李暉坐在椅子上，燭火明滅，一時看不清他的神色。只覺此刻的他，凜冽得像一把失了刀鞘的刀。
沉默了一會，他抬頭看向對面的人，開口道，“還是說，你後悔了。”
對於李暉的質問，沈長明仍是平靜的吐出兩個字，“從未。”
有些事，一旦開始了，就不會後悔，也不能後悔。
因為，沒有意義。
聽到沈長明的回答，李暉才終於面色緩和了一些。
眼前這個人，不會說謊。
所以，只要他開口給出回應，他便信他。
“既如此，我提議的事……你便再考慮一下吧。”
他語氣雖平和，但卻流露出幾分“我意已決”的意味。
見話都講明瞭，李暉也不久留，怕耽誤沈長明休息，畢竟這人身體不好，還不喜喝藥。
可他不知，自他踏進房門的那刻起，沈長明今夜，註定無眠。
“哎……”
一聲嘆氣響起，失望，疲倦又有些無可奈何。
沈長明頹然的靠在椅背上，搖曳的燭火將他的影子拉的很長。
濃重的夜色裡，他比蕭瑟的秋雨還要落寞。
與此同時，同樣是一聲嘆息響起，只是這聲聽起來就有點矯揉造作了。
“哎~”
九煞看向自已被顧清風鬆開的手，然後嘆了口氣，“我現在武功盡失，如同廢人，清風定是嫌我累贅了?”
“我沒有。”
“你就有!”
顧清風不知道這人為何突然發瘋，也不明白自已為什麼要解釋。
他不過是覺得石壁上有些異樣，想去看看，便掙開了九煞的手。
這人便鬧起來了，像個五歲的無知孩童，因父母沒應允買糖豆子，而吵鬧不止。
真是……想拎起來揍一頓。
還有，不是剛剛才說無礙嗎?怎麼這會兒就武功盡失了?
原先是被蒙了心智，現在反應過來，再捋了一遍所有的細節，顧清風的臉色就冷了幾分，“武功盡失?還如同廢人?”
聽到顧清風語氣不善，五歲的魔尊大人也意識到戲演過，露餡了。
一句話，你三分真七分假，對方便還信你三分。可若一句話，十分都假，那就是把人當傻子了，更何況顧清風還不傻。
九煞不由訕訕道，“差一點……差一點盡失來著。”
顧清風閉眼，深吸了一口氣，吐出。
然後問九煞，“還鬧嗎？”
九煞笑笑，“不鬧了。”
看阿淵這樣子，明顯是氣頭上，他再鬧就要捱揍了。
顧清風又問，“還要牽著嗎？”
“不牽了，我自已能走。”
“那現在繼續往裡走?”
“我看行。”
怎麼說呢，顧清風只覺得，如果家裡有一個九煞這樣的後輩，他估計是活不到頤養天年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