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風站在九煞的對面,神色複雜的看著他。
不遠處,燈火的餘光蔓延過來,將他們身處的地方,微微照亮。
只見他們的周圍,山石嶙峋,正是白日裡那些匪寇搬運貨物的入口。
許是覺得石道處的看守已經足夠,又或是其他什麼原因,此處並沒有再設夜巡的人。
這本該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可顧清風卻是更加警惕了。
太……怪異了。
就在剛剛,前一秒,他還在思考,究竟這人會以什麼方式進來,下一刻,他們便站在了此地。
他也曾聽聞,武功登峰造極者,能縮地成寸。
可真的親身經歷了,只覺得更加難以置信。
“你……師承何處?”第一次,顧清風對九煞好奇了。
這人原因不明的纏上他,顧清風沒好奇,只當是遇到了一個登徒子。
這人跟著他來伏龍寨,他也沒好奇,覺得這人怕是無聊至極,才會什麼事都想插一腳。
可此刻,顧清風卻對九煞有了探索欲。
“師傅?我可沒有那種東西。不過……若是清風想學,我可以教的。”九煞湊近,眼睛裡的笑意都要溢位來了。
一看就是又在打壞主意。
“不必了。”對此,顧清風直接果斷的拒絕。
然後轉身,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心裡想著,斷斷不能在這登徒子的身上,接二連三的吃虧。
顧清風不想與九煞糾纏,因而沒有注意到,此刻九煞的眼睛,正在慢慢變成黑色。
那跟血一樣濃郁的紅,像是潮退般,悄無聲息的漸漸隱去,到最後,已經是跟常人的眸色一般無二了。
魔尊大人不耐的屈了屈手指,然後一撇嘴。
嘖,這天道,還真是麻煩…………
而此時,對這一切毫不知情的顧清風,正在一門心思的明確方位。
只見他從懷中取出一個四四方方的琉璃盒,然後輕輕的,有節奏的在盒子上敲了一陣。
隨即,猶如仙人施了咒術一般,盒子裡猛然亮起一個光點,四處遊走,忽明忽暗。
湊得近些看去,原來光芒是由一隻螢蟲發出的。
那蟲子起先在盒子裡亂飄,最後,像是飛累了一般,輕輕的停歇在一角,不再移動。
顧清風瞭然,對九煞示意道,“走這邊。”
“好~”
兩人真正的進入了石林裡,也就明白了為何此處沒有守衛。
這裡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迷宮,而且每個岔路口都極其相似,在夜色的加持下,根本無法辨別。
沒走幾步,就遇上一個岔路口,岔路又生岔路,待的久了,竟有一種“鬼打牆”的感覺。
“清風,你害怕嗎?”九煞問。
然後又聽他接著說道,“走不出去也沒關係,只要跟清風在一起,在這裡待一輩子也很好。”
他說得情真意切,讓顧清風生出一種真的要困在此地,荒度餘生的錯覺了。
顧清風穩了穩心神,立刻拋開腦子裡那些荒唐的設想,沉聲回道,“我不害怕,還有……”
“什麼?”
“快到出口了,不要出聲。”
“哦。”九煞應道。
心裡卻想著,怎麼這麼快就到頭了,這可是他們第一次夜遊欸!早知道就把那破蟲子給揚了。
顧清風不知九煞心中所想,還在感慨,這人此刻怎麼如此安分。
這讓他都有些疑惑了。
可來不及細想,顧清風察覺到一絲異樣的氣息,猛的止住腳步。
隨後快速轉身,一把將九煞按在石壁上,並在第一時間捂住了他的嘴。
他朝九煞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情況有異,莫要出聲。
九煞點點頭,然後順勢將顧清風圈進懷裡,流氓的在他的掌心親了一口。
果然……他真是腦子壞了,才會覺得此人安分。
顧清風嗔怒的瞪了他一眼,連忙將手挪開,撐在石壁上,微微發力,想從九煞懷裡退開。
可事與願違,他退的力道越大,那人摟的就越發的緊。
最後,顧清風妥協了,洩力似的靠在九煞身上。
心想,這人想當墊背就當吧。
就這樣,兩人在黑暗中靜靜相擁。
一個聚精凝神,耳聽八方。
一個如痴如醉,月下花前。
各幹各的事,倒也誰都不耽誤。
顧清風靜靜的聽著。
果然,沒過一會,有些許火光亮起,接著響起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足音輕淺,可見來的人是練家子。
“真憋屈啊!”
只聽一人正說著話,語氣不忿,“不就喝點酒,賭點錢嘛。這都不能做,還當個哪門子土匪。”
“天天巡這巡那的,就這破林子,老子進去都得迷三天,外人他進的來嗎?”
那人憤怒的拍拍石塊。
一石之隔的兩位“外人”沉默不語。
不好意思,還真進來了。
這時,另一個聲音響起,附和道。“就是就是,不過嘛……讀書人難免膽子小。”
“姓薛的殺了幾個小囉囉,咱們這位沈軍師就怕了唄。沒見最近的金銀都是咱自已個運上山的嗎?說是要加強守衛,以防有人混入。”
先前那人笑道,“要不說人家念過書呢!說話就是好聽,明明是自已慫,說的多體面呀。”
兩人漸行漸遠,卻又聽另一人道,“你還別說,可咱大當家還就喜歡這體面人。”
談論的聲音漸漸消下去,這裡又重新恢復了幽暗,想是那倆人已經走遠。
沈軍師?
或許,此人便是攻打伏龍寨的關鍵所在。
見事情有了突破口,顧清風原本微皺的眉頭漸漸舒展。
而九煞總能在奇怪的地方跟顧清風保持默契。
一見心上人這副樣子,委屈的指控,“清風,你在想沈軍師!”
顧清風不明就裡,點點頭,然後說,“我們得知道他的住處。”
什麼,還要去找他?!九煞不樂意了。
沒察覺到九煞情緒的顧清風接著說道,“最好能進他房間看看。”
他猜想,那裡可能會有伏龍寨的防禦圖。
而這話,在九煞聽來,跟顧清風說“要去喝花酒”沒什麼區別。
他扯著懷中人的衣角說,“清風,你有我一個還不夠嗎?”
顧清風一開始還不明白,等反應過來,結合剛才的對話,忍無可忍的給了這人一個爆慄。
而獨身一人三十餘年的沈長明,也在今夜,被動的有了第一位情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