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比九煞更難應付的人嗎?
有!
那就是,裝瞎的九煞。
接下來的一路,顧清風算是知道了什麼叫作繭自縛。
顧清風自認為,在矇眼的狀態下,不會對自已造成多大影響。因為,對於習武之人來說,對事物的判斷,依靠的是各方的綜合感知。
九煞的實力遠在他之上,就更不可能受這小小的布條所制約,行動舉止如同一個真正的瞎子。
所以,在那雙手再一次“不小心”的摸索過來,將要貼上他的臉時,顧清風說話了。
“你故意的。”
不是疑問,是肯定。
他一把握住九煞探過來的手,神色不明。
心裡有個陰暗的聲音不停的響起。
剁了吧……剁了吧……
而顧清風真的有思考可行性。
當然,這一切,對面的人是一無所知,仍是裝出一臉的無辜樣。
“什麼故意?”九煞問道,好像是真的不懂顧清風在說什麼。
他伸出另一隻手,指了指被衣料矇住的眼睛,“清風,你知道的……我現在看不見,難免橫衝直撞的。”
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委屈巴巴的說,“我也不想的,只是這山路很難走,我都被石頭絆倒好幾次了。清風你看,我手都被摔紅了。”
聞言,柳無念點點頭。
是是是,是被絆倒好幾次,不過這回回都往清風身上倒。
手紅了也不假,可那是摔紅的嗎?!分明是你耍流氓的時候被打的。
正在一眾人僵持不下時,九煞像是想到了一個解決辦法,對顧清風提議道,“如果……能有個好心人牽著我。想來,就不會再撞到了。”
如果清風牽著我,我就會安分了。
九學大師柳無念,已經能自動翻譯出九煞的意思了。
但顧清風卻沒聽出那人的言外之意,又或者說,刻意忽視。
他抬眸掃了一眼眾人,目光所及之處,眾人皆低頭不語。
笑話!給他們三個腦子,都想象不出自已牽著那位活閻王的畫面。
這簡直比見鬼了還要驚悚。
眾人對九煞唯恐避之不及,又怎麼會主動靠近。
此時,九煞就跟流浪小狗一樣,待在一邊,等人接手。
最終,顧清風嘆了口氣。短短兩日,他已不知嘆了幾次。
他搭上九煞的手腕,冷聲道,“跟上。”
然後,小狗就有了主人,變得十分乖順。
最大的問題被解決後,之後的路程顯得極度的順利。
他們來到呈遞“路引”的地方。
那可謂是一處天險。
遠遠望去,只見兩邊山崖高聳陡峭,險峻崢嶸。兩山相對,巖壁夾持,其間只留出窄窄的一道裂隙,容人透過。
顧清風第一反應就是,薛將軍的人馬過不了此處。這裡的環境,對進攻的一方,太不利了。
等一行人再走近了些,便看見那入口原是有人看守的。
只是這懶懶散散的樣子,簡直形同虛設。
一個轉來轉去的驅趕蚊蟲,一個正迷迷糊糊的直打瞌睡。
犯困的那個,點頭似搗蒜,一上一下,最後一下,像是頭下垂的力道重了些,人猛然驚醒過來。
“敵情,有敵情!”只聽他慌亂的喊道,分明眼睛都沒睜開,可見一隻腳還在夢裡。
這人大夢未醒,倒是把另一人嚇得夠嗆。
“哪兒,哪兒,敵人在哪兒?”那人上躥下跳的左看看,右看看。
柳無念看不下去了,回道,“這兒,這兒,人在這兒。”
那人依聲望過來,只見原本的空地上憑空多了十幾個人,看穿著打扮,應是同行。
既然是同行,就沒在怕的。
那看守清了清嗓子,惡聲惡氣道,“哪來的,什麼道?”
哪來的,是問你哪座山上的。
什麼道,是問你幫派名字。
這時,張大就發揮他的作用了,他答道,“東邊蒼巖山,道上還未排上號。”
原來是呈“路引”的,那人瞭然。
“既如此,貨可備好了。”原先睡著的那人,此時也已醒過來,打了個哈欠,漫不經心的問。
張大指了指木板車上的東西,一抱拳道,“黃白兩物,一個不落。”
那人就走過來,撩起蓋在“路引”上的布塊,檢查無誤後,朝同伴點頭示意,說明貨沒問題。
後者便抄起一旁的紅色旗幟,衝著路的另一邊揮了一通,應該是某種暗號。
“行了,過去吧。”
得到允許,張大回頭,一擺手,道,“走!”
車輪碾過碎石,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忽聽那兩名守衛低聲談論。
“這幾天,來送錢的還挺多哈。”
“誰說不是呢!不過這也多虧了那姓薛的。”
“也是,他這一打,底下人就像小雞崽似的靠過來,求咱庇護。”
“行了,不說了,就因為這姓薛的,老子好幾天都沒好覺,再眯會。”
“去吧去吧,睡你的吧。”
然後睡覺的接著睡覺,打蚊子的接著打蚊子。
兩人說話的聲音不算大,但對於顧清風他們這種耳力的人來說,聽清並不是難事。
看來,薛將軍已經開始有所行動。
顧清風心裡想著事,手上不自覺的加了點力道。
九煞看了看自已的手腕,然後向顧清風走了幾步。他們本來靠的就近,這一下,更是宛如貼在一起。
“有事?”顧清風側頭看了他一眼,疑惑道。
“站的近些,萬一出事了,我好保護清風。”九煞笑著回答。
他比顧清風高些,從背後看去,遮住了顧清風大半的身形,竟真有幾分“天塌下來我為你頂著”的意思。
見他靠過來之後,就沒其他動作了,顧清風倒是信了他的話,但嘴上仍是回絕,“我不需要你保護。”
對此,九煞轉換自如,順口就接,“那便,我需要清風保護我~”
反正我倆得靠一起。
對於某人的無賴行為,顧清風沒回應,卻也沒同往常一樣跟九煞拉開距離。
他沒意識到,這樣的默許,其實是一種變相的接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