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第二節課下課後有一段20分鐘的課間休息時間。
紀紓年上了一個廁所，回到座位上，摘下眼鏡就趴在桌子睡覺。
他好看的側臉對著鄭予安的方向，鄭予安偏過頭看他一眼。
男生的睫毛又黑又密，像是塗了一層厚厚的黑亮油彩。往下是那誘人的唇，紅潤而有光澤。
一定很軟，像棉花糖一樣。
在想些什麼呢？
鄭予安隨即收回視線，拿起水杯仰頭喝了一口水。
她覺得自已有毛病。
放下水杯，她狠狠掐了下自已的手臂，想讓自已的腦袋清醒清醒。
不止要驅散睏意，還要趕走腦子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只寫選擇題和填空題，陳家要過程，她就寫在草稿紙上。
“數學課代表，我想……”，體委拿著數學練習冊來到鄭予安旁邊。
他把練習冊攤到女生的課桌上，早上陳家講太快，有兩題他還沒聽懂。
鄭予安拿過一旁的草稿紙，湊過去很耐心地給他講解。
體委一隻手搭在女孩的椅子上，一邊認真地聽講。
光線被不明物體擋住，紀紓年的眼前落下一片陰影，他眉心動了動。
他沒睜眼，靜靜地任由某些聲音落入他清淨的耳根子。
“這題要這樣做輔助線……公式用這個……”，鄭予安耐心地給體委講。
女生講得細，思路也很清晰，體委一直在那點頭，都聽懂了。
這人怎麼還不走？
“還有這題……”
還有一題？
話落，紀紓年果斷地睜開雙眼，視線掃過男生搭在女生桌子上的那隻手，心裡莫名升起一股煩躁。
教室上方的風扇呼啦呼啦地吹著，格外聒噪。
他抬起頭，拿起桌上僅有的一支筆芯揣進兜裡。隔著個人喊話，“數學課代表，借我支筆。”
體委被這突如其來的冷語嚇得心頭顫了顫，他直起身子，往後瞥去，對上一雙冷冽的雙眸。
紀紓年沒看他，但那清冷的目光殺傷力極強，他沒多看幾眼，給兩人騰出空間。
鄭予安“哦”了一聲，眼睛盯著課本，胡亂地從筆筒裡隨便掏了一支黑筆遞給紀紓年。
那黑色碳素筆停在半空，男生沒接。
“拿著啊”，鄭予安轉過頭看紀紓年，“我沒用過”。
紀紓年偏頭凝視著女生，眼底的情緒不明，那藏在兜裡的筆芯被攥緊。
明明是借筆的，男生兩手卻插在兜裡，也沒有要伸手拿筆的動作。
這是有起床氣？
“不要我收回了。”
鄭予安作勢就要收回，那藏在兜裡金貴的手總算有了動作，趁筆被放回筆筒之前一把拿過筆。
“謝謝。”
鄭予安看他那副模樣無奈地笑笑，起床氣可真不小。
兩人打算繼續講。
體委身子還沒俯下去，就被一隻手攔住。
接過筆的紀紓年，凳子一歪，長手一伸直接拿走了體委的練習冊，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兩人不解地望向他。
紀紓年拿起一旁的草稿紙，骨節分明的手玩轉著女生剛給的筆。
“這題我會，我教他，你做你的卷子。”
鄭予安長睫輕顫，有點兒不可置信，這哥還真熱情。但體委問的是她，她得問問體委的意見。
她抬頭看一旁的體委，輕聲問：“你願意嗎？”
體委癟了癟嘴，瞥了一眼男生冷峻的側臉，沒敢拒絕。
他想，自已要是拒絕了會不會死得很慘？
“可以。”他顫顫巍巍收回女生凳子上的手，小步跨到紀紓年身邊。
兩人講，鄭予安就做自已的卷子。
男生足夠強大的氣場讓體委莫名站得筆直，兩隻手安安分分地背在身後，緊張地來回搓。
紀紓年把練習冊推到桌邊，草稿紙也拿過來，準備開始講才發現體委這般模樣。
他抬眼看體委，“你可以不用這麼拘謹，我不吃人。”
男生的聲音低沉而輕柔，眼裡的凜冽退去一大半。
想起男生剛才的冷言冷語和冷眼，體委還是心有餘悸，抿了抿唇，身子俯下去那麼一丟，不過不多。
“可以講了。”
見體委動了那屁大一點，紀紓年索性自已動了動身子，微側過去，開始講題。
“這題的思路其實和剛才那題差不多，換湯不換藥，你這樣……”
男生低沉的嗓音瀰漫開來，教室裡的人都紛紛朝這邊看來。
這哥還會給人講題？
除了鄭予安和她的幾個朋友，目前還沒有人敢和這人說過一句話。
那張臉實在讓人望而生畏。
這體委真能聽得進去？
不知怎的，體委原先是緊張的，可能是一直跟著男生的思路走，慢慢地也就沒那麼緊張了。
他一邊聽一邊“哦”地回應，看著解題過程好像恍然大悟。
紀紓年講題也很有耐心，一步一步地耐心地寫著解題過程。
鄭予安聽著紀紓年講題的聲音，嘴角不自覺地勾了勾。
“聽懂了嗎？”
“聽懂了。”體委點點頭，“謝謝。”
講題結束，體委的臉上是帶著笑的，這哥好像沒自已想象的那麼可怕，甚至好像很溫柔。
他拿起自已的練習冊，“草稿紙我能拿走嗎？”他指了指寫的滿滿當當的草稿紙試探性地問。
紀紓年不假思索，把草稿紙遞給體委。
體委接過草稿紙，做了一個大膽的動作，“謝謝兄弟”，他拍了拍紀紓年的肩膀。
拍完就跑開了。
鄭予安看見體委的操作倒吸一口涼氣，體委走開，果然就看到了男生的眉皺了皺。
完了完了，這個真生氣了。
下一秒，紀紓年皺緊的眉心卻又忽地鬆開，偏頭看一旁的女生。
清冷的雙眸猝不及防闖入，鄭予安抿了抿唇。
“為什麼這麼看著我？”紀紓年從女生眼裡察覺出探索的意味。
他好像沒生氣。
鄭予安愣了幾秒，眼睛一彎，答非所問：“你好像並不高冷”，無論是買東西還是講題。
高冷？
紀紓年眉心皺了皺，忽地淺淺一笑，白皙纖細的手抬起遮住部分臉，似是有幾分羞澀。
這抹笑勾人心魂，太甜太蘇，鄭予安覺得心裡甜得發齁，不由得輕咬了下唇。
約是過了幾秒，紀紓年斂起笑，不過眉眼間依舊笑意流連，解釋：“我本來就是不高冷的人。”
頓了一下又說：“我那是不招人待見。”
長成這樣還不招人待見？
鄭予安才不信他的鬼話，不過不高冷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