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東母親本想借著舊社會婆婆打壓兒媳的事情,敲打敲打馨媛,沒想到勾起了自已很多的回憶,這些回憶雖然有些酸楚,但對她更多的是一種鼓舞。她並不覺得婆婆打她、挑他的刺有什麼錯,也並不覺得被老公打很丟臉,反而認為這是他們在乎自已的表現,畢竟,對於外人,他們是懶得管教的。

親人的這些虐待行為讓振東母親覺得自已在那個小村莊是有依靠的,雖然在家吃虧,但在外婆家是會護著她的。所以,我們眼中的家暴、凌虐等行為,在她看來是愛的特殊表達方式。

振東母親:“我剛嫁過來的時候才14歲,那會別看小,但燒火做飯、劈柴火這些,都已經學會了,雖然沒上過幾天學,但也不打緊,女子無才便是德,只要能生孩子會照顧家就行。記得我剛來的頭一年就懷上了振東他哥,那會大冬天的,我懷孕七八個月了,我尋思就不用出去幹活了;但是你奶奶哪裡肯,晚起來一分鐘都不行,有一次我因為晚上納鞋底,第二天困得實在起不來,你奶奶二話不說,拿起擀麵杖就往我頭上打,嚇得我連滾帶爬趕緊穿衣服起來燒炕。那時候的冬天冷啊,到處都被大雪給蓋住了,我愣是從雪堆裡扒出來一些柴火,很多柴火佈滿了小毛刺,一不留神就扎的滿手都是。我當時被你奶奶打怕了,出去抱柴火也沒戴手套,導致手上被紮了好多小刺,一開始還覺得有點疼,但漸漸地由於手被凍僵了,就也沒了知覺,等我抱著柴火回到屋裡的時候,兩隻手上佈滿了毛刺,稍微一動就疼得不行;但看到你奶奶在那瞪著兩個眼珠子看著我,嚇得我什麼都忘了,更顧不上手上扎刺了,急忙就去燒炕,生怕慢一點又捱打。”

馨媛:“奶奶這麼對你,你就沒反駁過一句話嗎?”

振東母親:“本來就是我做的不好,我不該睡懶覺,一個家裡,男人是抓錢的主,女人是鎮宅的奴,這屋裡的活,哪一點都不能鬆懈。”

馨媛很無語的看著她,沒想到有人會把受虐描寫的如此冠冕堂皇、理所當然。

振東母親:“後來,我生下了你哥,那會都是自已在家生,哪像你們現在,都上醫院,怕疼還剖腹產;我們那會都是在家生,生孩子找接生婆上家裡。我生你哥那會屬於難產,一家子人在門外乾著急,接生婆也給累的夠嗆,要求加價。你奶奶倒也痛快,沒有還價,最後硬是給了人家十塊錢,你哥才生下來。後來,你奶把這十塊錢算到了咱們家賬上,要求我生下孩子三天就下地幹活還債。我那會每天揹著你哥,你哥就算是哭也沒辦法,你奶奶人家也不管。我把你哥兩條小腿往腰上一綁,然後拿塊布往後背一兜,就這樣就下地了,你哥一直哭個沒玩,給我心煩壞了,但只要不是拉了尿了,就得在背上待著。後來我聽產婆說,一開始你奶奶是不願意多付錢的,但聽說是個小子,就變了心思,得虧了我大兒子,要不然我這命都沒了。”

馨媛心想,你不說老婆婆心狠,卻把功勞歸功到自已懷了兒子上,那萬一是個女兒呢?為了那十塊錢說不定已經一屍兩命了!

振東母親:“還有一次,我把老舅送的新土豆燉糊了,你奶奶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頓打,她堵住門口我沒法跑,只能往廚房裡鑽,慌亂中打破了一個碗;你爺爺聽到了,也跟著進來了,發現我不但把土豆燉糊了,還把碗打破了,上來就給了我一腳,我當時就坐在地上起不來;你爺爺轉頭罵罵咧咧的走了,你奶奶覺得還不夠解氣,拿起灶膛裡燒著的柴火棍就往我胳膊上燙,我疼得哇哇大哭,她還不依不饒的問‘以後還敢嗎’,我急忙求饒,她這才拿走了燒火棍。看她走遠了,我才敢站起身來,現在我這胳膊上還有一大片傷疤呢,一到陰天下雨就疼。”

馨媛看到婆婆胳膊上那一大片燙傷,再也無法淡定了:“爸就沒幫你嗎?”

振東母親有些傷心的說:“你爺你奶打我的時候,你爸從來不敢插嘴,他要是敢說一句話,不但他要跟著捱打,我還會被打的更狠。”

馨媛:“那像你懷孕了,冬天燒炕這樣的事,爸起來幫你幹一幹不行嗎?”

振東母親:“哪有老爺們幫老孃們幹活的,他就算是想,你奶也不讓,就算是他幫了我,到最後還得把火發到我身上。”

馨媛:“媽,你這些年是怎麼熬過來的,就沒想過離婚啥的?”

振東母親:“誰敢離婚,離了婚不但什麼都沒有,還得把彩禮給人家退回去;我爸媽都不是心疼我的人,他們是一個子都不會吐出來的。再說了,離婚去哪啊,孃家早就沒有我的位置了,十里八村的人也都不待見我,我就只能忍著。”

聽了婆婆的講述,馨媛覺得很窒息,如果讓自已這樣過一輩子,自已寧可去要飯。

振東母親雖然內心裡並不記恨振東的奶奶,但她內心裡的傷痛確是無法抹去的,她一邊感激振東的爺爺奶奶給了自已一個家,一邊又傷心自已過得提心吊膽。

振東母親:“你奶奶這人,要強了一輩子,老了也沒消停過。記得剛癱瘓那會,每次看到她自已的屎尿,她就很暴躁,像是要發瘋一樣,拿起身後的大便就到處亂揚,有一段時間,家裡都不敢放任何東西,生怕再弄髒了;好多次,你奶因為嫌我給換洗的不及時,直接把大便扔到我身上,但我也沒生氣,做小輩的不就得讓著點長輩嗎。”

馨媛:“難怪媽你現在總想著享福呢,原來是以前吃了那麼多苦。放心好了,等你老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本來振東母親還沉浸在自已被欺負的悲慘回憶中,聽了馨媛的話,振東母親瞬間重新開機,她開始以施暴者的姿態審視馨媛:“我們不老,你就不打算照顧我們唄?”

馨媛急忙說道:“那怎麼可能?”

振東母親:“不是就好。”

聽振東母親說了這麼多,馨媛也累了,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雖然振東母親的遭遇很讓人同情,但是她現在的做法卻讓人不敢恭維。她自已淋過雨不想著為馨媛撐把傘,卻要求馨媛要和她一樣體驗一遍婚姻的艱難,甚至巴不得把自已嘗過的苦都讓馨媛嘗一遍。

振東母親:“現在的女人們多有福啊,不會做飯沒關係,可以點外賣;不想洗衣服有洗衣機,哪像我們那個時候,不會做飯就沒人要,寒冬臘月照樣得去河邊洗衣服,那會真是苦。”

馨媛知道就算自已再怎麼共情她,她也是不會想要善待自已的,於是便不想在接她的話茬。但沒想到,振東母親卻沒完沒了的開始說村裡的往事。

振東母親:“從前哪有離婚的啊,誰要是不想過了,那就一根麻繩勒死,或是一包耗子藥毒死,放眼整個村子,哪有離婚的。村口的老王頭,別看現在單身,年輕時候那也是有老婆的,他老婆長得還很不錯呢。但是,女人長得漂亮也未必是好事,他家媳婦就經常被人在背後議論,一會說和這個有一腿,一會說孩子不是老王的,老王頭一開始還不信,但日子久了,說的人多了,他心裡就有了疑慮,經常不是找這藉口打媳婦,就是找那借口打孩子,一家人過得雞飛狗跳的。記得有一次,老王頭不知什麼緣故,把孩子打的都不會哭了,就這還不解氣,上來就往水缸裡按,孩子娘看不下去了,急忙上來搭救孩子,老王頭早就打紅了眼,哪裡有要住手的意思,扔下孩子二話不說就開始打媳婦,那叫一個慘啊,那麼粗的棍子,愣是給打折了,當時在場圍觀了很多人,骨頭斷裂的咔嚓聲清晰可見,現在想來還讓人毛骨悚然。那一次之後,老王頭媳婦氣不過,帶著孩子喝藥自殺了。後來,人們都不再議論老王頭的媳婦和孩子,老王頭也慢慢明白了周圍人就是看笑話,就是造謠,但一切都晚了。”

馨媛:“怎麼會有這麼傻的人,旁人說自已的老婆孩子,他也跟著起鬨,像耍猴似得表演給周圍那群無聊的人看,結果自已家破人亡。”

振東母親:“誰說不是呢,旁人說什麼讓他們說去,他還信以為真了,害死他老婆孩子的,就是他自已。”

馨媛:“女方的孃家人沒來找男方算賬嗎?”

振東母親:“女方孃家倒是來人了,只不過他們是來索要賠償的,他們帶走了老王頭家裡的牛和一些現錢,還有女方的屍體。”

馨媛:“帶走屍體想必是回去厚葬吧?”

振東母親:“哼,那一家人才不會呢,他們眼裡只有錢,聽說最後給配了陰婚,掙得比活著結婚那會還多呢。”

馨媛聞言感覺汗毛倒立,生活在封建社會的女子,命運竟然如此坎坷,死了都不得安寧,還被當成斂財的工具,真是可憐可悲!

振東母親:“這都是命啊,命啊。”

那個年代的人,大多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少有人敢忤逆父母;成婚後又得三從四德,嫁個好男人還行,如果嫁個德行不好的,人生基本上就完了。

講了這麼多,振東母親內心裡並沒有對遭受苦難的女性產生多少同情,雖然她自已也身在其中,但她的內心卻依然覺得一切很尋常,很多時候她都覺得是女人命不好、自已不爭氣。

馨媛從振東母親說話的神情和語態判斷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是本著看樂子的心態在舊事重提,便也沒了耐心繼續陪著她,而是回屋照顧孩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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