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山麵館的燈牌已經亮了。
年知簡放慢了腳步。
按照孟安嘉的尿性,肯定是要告狀的。
年知簡嘆了口氣。
她在門口不遠處徘徊了會,眼看麵館吃飯的人越來越多。
她想,就算舅舅真發火,也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吧。
年知簡這才走回去。
剛踏進麵館,孟德山從廚房門端了菜出來。
“舅舅。”
孟德山沒理她。
年知簡走近,想要接過他手中的面端給客人。
結果,孟德山盤子向左一移,避開了她的手。
“舅舅。”
孟德山還是沒應,直接進了廚房。
年知簡有些愣在原地。
她不知道孟安嘉添油加醋,胡編亂造了什麼,但看舅舅這架勢,她就可以想象到了。
此刻,年知簡非常想掉頭走人,她確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外人。
但,她無處可去。
年知簡回房間放書包,剛出房間就撞見了孟安嘉。
孟安嘉幸災樂禍地看著她。
“你完蛋了,年知簡!”
年知簡看著孟安嘉,什麼話都沒說地走了。
廚房裡。
劉菊看年知簡進來,兇狠地瞪著她。
“養只狗還會搖尾巴,養你還不如養只狗。”
“你舅舅讓你帶你弟弟回家,結果你倒好,讓他一個人打車回來,要是出事你看我不打死你。”
年知簡一陣耳鳴。
以往舅舅是不會讓劉菊說出這種話的,就算說了,他也不會沉默。
但年知簡還是想對這個“家”再保持了一點希冀。
“我沒有,是弟弟……”
“砰!”
劇烈的響聲打斷了年知簡的話。
孟德山直接把鍋鏟摔了。
“你還要給自已找理由嗎?”
“你弟弟才幾歲,他不懂事你這個作為姐姐的也要跟著不懂事嗎?”
孟安嘉捂著臉哭著跑進來,躲在了劉菊的懷裡。
“媽,我只是想讓姐姐帶我看看學校,不肯就算了,幹嘛扔下我。”
孟安嘉眼神竊喜與年知簡對視,哪裡有一點哭的樣子。
年知簡被孟安嘉顛倒是非的樣子給震撼到了。
她忍住想撕開他嘴臉的衝動,看著孟德山。
“舅舅,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是他跟我要錢,我聽你的沒給,然後他搶我書包……”
孟安嘉大哭大叫打斷了年知簡。
“我沒有,我自已有錢,怎麼可能跟姐姐要錢!”
“姐姐她冤枉我!”
年知簡氣惱地盯著孟安嘉。
哭喊成這樣,眼睛卻完全是乾的,但偏偏在這個家最受用。
“別哭了,媽相信你!”
劉菊摸著孟安嘉的頭,“我自已生的孩子還不清楚嗎!”
年知簡眼眶紅了,哽咽說道。
“舅舅,難道你不相信我嗎?”
孟德山眼裡有些動容。
“你弟弟還小,就算有什麼錯,你這個姐姐也要讓著他不是嗎?”
“何況你居然讓他一個人回家!”
孟德山語氣又開始重起來,“你究竟是怎麼當這個姐姐的!”
年知簡眼神流露出濃濃的絕望。
她真的沒想到舅舅可以這麼地不講理,年紀小做什麼都是對的,是他親生的再怎麼錯也不重要。
年知簡抬手擦掉自已的眼淚。
“我再怎麼解釋舅舅也不會信,反正都是我的錯。”
話音剛落。
“啪!”的一聲。
年知簡的臉瞥向了一邊,鮮紅的掌印瞬間出現在了她白嫩的肌膚上。
年知簡被打得耳鳴,腦子一片空白。
“你還學會頂嘴了是不是!”
孟德山手顫抖著,可見是用了力氣。
年知簡臉轉了過來。
孟德山被她的眼神弄得心慌了一下,但還是不妥協說道。
“你認個錯,舅舅就原諒你。
年知簡冷笑,一字一句說道。
“我沒錯!”
年知簡看著暗喜的孟安嘉,趾高氣揚的舅媽,以及虛偽的舅舅,真的崩潰到了極點。
她明明早就有心理準備,知道他們的德行,但是一切被揭露時,她還是難以接受。
這個家從來就沒真正屬於過她。
她早該知道的。
年知簡轉身離開。
門外的食客聽見聲音紛紛仰頭張望,議論紛紛。
孟德山看著泛紅的手掌,還發麻著。
眼神複雜望著年知簡的方向,這是年知簡第一次甩臉給他。
一直以來,年知簡都很聽話,難道他真的冤枉她了?
但今天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他一天到晚為這個家付出,結果她作為姐姐,一點責任感都沒有,放任弟弟一個人回家!
他整天這麼累死累活,也不見誰考慮過他,反而只會給他添堵。
孟德山目光一掃,看見正在幸災樂禍的孟安嘉,一股怒氣湧上心頭。
“你剛剛是不是撒謊了!”
劉菊捂住孟安嘉的臉,“兇什麼!他才是你親生的!”
年知簡一直待在自已的房間。
她沒有吃晚飯。
儘管孟德山中途叫了她。
她沒理。
躺在床上,那些宛若刀子的話語一遍又一遍地劃開她的心。
她忍住眼淚不要出來。
她不要自已因為這種事哭。
不值得!
孟德山一直敲著她的門,看她一直不理。
最後,孟德山威脅。
“知簡,再不開就用工具開了。”
年知簡冷著臉開門,眼睛看不都看孟德山。
“別賭氣了,吃飯吧。”
孟德山手上端著番茄雞蛋麵。
“舅舅知道是你弟弟冤枉你了!”
“我剛剛已經教訓他了!”
“再者,你弟弟還是一個孩子,你就別跟他計較了。”
年知簡在心裡冷笑。
孩子?!
明明她也才15歲啊!
甚至孟德山知道自已做錯了也不肯承認。
還企圖透過這樣的讓步得到自已的原諒嗎?!
不可能!
這一刻,她從心裡看清了孟德山。
對這個人徹底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