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寧宮裡,皇后正與貼身宮女一項一項地清點著手中清單的明細,道:“這個玉如意承託著我與皇上的願景,記得讓人包好一點,路途遙遠,定不可弄損了去。”

宮女恭敬地回道:“回娘娘,今日已經包好了,奴婢明早再檢查一遍,定不會讓這玉如意受損的。”

“嗯,好。”皇后說著,繼續往下看去。

蕭澄正坐在一旁的軟榻上,百無聊賴地嗑著瓜子,滿不在乎道:“母后何必如此緊張,說不定皇長姐過些時日便能回宮了,到時又要搬回來,多麻煩啊!”

皇后聞言看了她一眼,隨即繼續看向禮單,對她道:“永定侯府牽扯太多,你父皇也是想了很多辦法才讓她沒受太大的牽連,但為了平息朝中大臣和民間百姓的紛爭,短時間內是不可回京的,如今她們孤兒寡母身處異鄉,我們不為她準備這些,她的日子就更不好過了。”

蕭澄把瓜子放下,喝了口宮女遞來的茶水,嘟囔著:“我倒不是這樣認為的,說不定這一兩個月就能回來了。”

皇后以為她是小孩子不懂朝事胡亂說話,便不再搭理她,只道:“這種話你在我這說倒沒什麼,到了外頭切不可胡言。”

蕭澄無奈翻了個白眼,繼續拿起瓜子嗑了起來。

“皇上駕到!”

內侍尖銳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皇后站起來整理了一下儀容,看了眼蕭澄,吩咐道:“一會跟你父皇好好說會話兒。”

還未等蕭澄言語,皇上便進入殿內。

一同而來的,還有蕭彧與蕭唯。

“恭請皇上聖安!”

“恭請父皇聖安!”

皇后領著蕭澄與宮人行屈膝禮向皇上請安。

皇上坐落在主位上,立馬有宮人搬來兩張椅子放在一旁。

“見過母后!”蕭彧與蕭唯同時向皇后請安。

皇上坐下後,看了眼蕭澄,道:“皇后平身吧!”

皇后由宮女扶著站了起來,眼神有些許不明。

因為,皇上並沒有讓蕭澄平身。

同樣不解的還有蕭澄,她此時仍舊屈著半膝在殿內,只有她一人未起。

她抬頭看向皇上,有不解,有疑惑。

皇后看了眼一旁的蕭彧蕭唯,再看皇上的神情,知道皇上是衝著蕭澄而來的,她腦子快速地轉動著,努力地回想著是否蕭澄又做了什麼讓皇上不喜的事。

半晌,皇上問向皇后的貼身宮女:“七公主這樣的行禮姿勢做得對嗎?”

宮女一窒,她萬萬沒有想到皇上會有此一問。而皇上目光凌厲,帶著屬於上位者的威壓,氣勢強橫逼人,令她不敢抬頭。她快速瞄了眼皇后,立馬來到皇上面前,屈半膝,上身彎曲,雙手交疊合在襟前,恭敬回話:“回皇上的話,七公主的行禮姿勢確有不足之處,應左右腿而半膝,雙手左右上下交疊。”

皇上聽著,依舊看著蕭澄。

宮女看了眼皇后,在她的示意下走到蕭澄身邊,親自將蕭澄的姿勢擺正過來。

一直保持著屈半膝的膝蓋已有些許痠軟,蕭澄的腿開始發抖。

皇后看著,心裡已完全確定皇上帶著蕭彧蕭唯前來,是因為蕭澄犯事了,但卻始終想不到是何事。

只能在心裡默默暗禱千萬不能是原則上的問題。

半晌,皇上道:“從小你便沒有好好地行禮,以至於現在越來越無法無天了!”

皇后震驚地看過來,能讓皇上說出無法無天的,斷不會是什麼小事了。

可看蕭澄,卻依舊是一副不服氣又不明所以的樣子,於是開口道:“皇上,澄兒年紀也是不小了,但……”

未等皇后說完,皇上打斷她,繼續問向蕭澄:“你可認識張貴?”

蕭澄一驚,她不可置信地看向皇上,努力穩定著自已微微顫抖的身體,弱弱開口:“兒臣,兒臣不知……”

“是嗎?”皇上表情未變,他看了一眼蕭澄身後的顫顫巍巍的貼身宮女,繼續道:“與張貴一道的,還有六十餘人,他們皆在城北的一個大院裡,平日無事時習習武,只要有人拿著一個玉貔犰過去,便會按吩咐做事,不管做的是對是錯,都不能抗命。而帶著這玉貔犰前去的人,就是你宮裡的阿琴。”

話音未落,蕭澄身後那個名叫阿琴的宮女已嚇得癱軟在地,蕭澄自已也害怕得頻頻看向皇后,發出陣陣的求救訊號。

皇后聽著,已明白了個大概,怕不是蕭澄在外養了私兵,還做了什麼錯事了吧。

她撫著胸口,正欲開口,耳邊再次傳來皇上的聲音:“昨日,你可知你的人放走的,可是西涼的奸細?”

皇后大驚,她不可置信地看向蕭澄,但願自已剛剛聽到的西涼奸細是聽岔了。

而在蕭澄聽到西涼奸細後,整個人無力地倒在地上,她抬起頭看著皇上,顫顫巍巍地開口:“父皇,不是的,你聽我說,我什麼都不知道的。”

“是嗎?”

似乎早就料想到蕭澄會否認,皇上打量著她,繼續道:“蕭炎勾結西涼、叛變大蕭已是證據確鑿的事,朕實在沒想到,你也牽涉其中。”

皇后大驚,她突然想起剛才蕭澄所說的一兩個月內能讓蕭霜回京的話語,她一把跪倒在地,往地上大力地叩了下去,“皇上,澄兒雖然頑劣,但是她是斷不會做出勾結西涼之事的,還請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啊!”

“解釋?那好,澄兒,你便在這裡好好解釋一下。”皇上看了眼皇后,再次看向蕭澄,眼神裡依舊是一片冰冷。

看著蕭澄依舊呆愣地坐在地上,皇后恨鐵不成鋼地喚道:“澄兒,好好跟你父皇說說啊!”

蕭澄被皇后推了一下,似乎清醒過來,心底一陣陣驚跳,她胡亂擦著因恐懼留下的兩行眼淚,開口哭著說:“父皇,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幾個人是西涼人,二皇兄說是他太原來的朋友,前幾日在路上調戲了幾個姑娘犯了事,讓我找人把他們救出來的。我,我想著調戲姑娘並不是什麼大事,就幫他了。父皇,我,我是真的不知道的啊!”

“哼,調戲姑娘就不是犯事了嗎,那我大蕭律法何用?”皇上冷哼一聲,臉色不悅,繼續問:“現在那幾人在何處?”

蕭澄全身冒汗,她趴在地上,頭大力地叩著,哭著道:“我,我不知道,張貴他們剛把人弄出來,就不見了。”

皇上沒有言語,他看著蕭澄顫顫巍巍的身子,從蕭唯手上拿過一疊紙張,扔向蕭澄,嚴厲道:“你自已看看自已乾的什麼事!”

說著,他站了起來,對著皇后道:“皇后,澄兒性子頑劣,之前就對唯兒府上王妃挑撥離間,平日與其他世家子弟惹是生非,如今更是捲入勾結西涼一事,朕對她實在失望至極。今日這事,不是解釋幾句便能過去的,你與她好好說說,讓她一五一十全部交代出來,否則,大理寺查出來的話,怕是你也護不住她!”

說完,皇上不再理會二人領著蕭彧蕭唯離去。

宮女扶著皇后坐回榻上,她喝了口熱茶,看著依舊坐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蕭澄和她的宮女,無力道:“你可知我這後位是怎樣得到的嗎?”

見蕭澄那依舊迷惑的眼神看來,她嘆了口氣,繼續道:“今日這事,你唯有將所有知道的事全部交代清楚,才能保住你自已、保全我的後位,還有你那受苦的姐姐和她剛出生的孩兒。”

蕭澄爬過去,扒住皇后的裙角,她用力眨掉眼眶裡的水光,懇求道:“母后,你幫幫我,你教教我該如何的好?”

她只是聽從了蕭炎的話,幫他救走了幾個人,但是剛才皇上的態度和皇后的驚恐來看,將那幾人放走,遠不是她一個嫡公主能承受住的後果。

皇后重重地嘆了口氣,任由蕭澄毫無公主禮儀地扒在地上,她頓了頓,緩緩開口問:“你可知道,我這皇后之位是如何得來的?”

蕭澄不明所以,“難道不是因為母后當年侍疾有功,所以父皇特封母后為皇后的嗎?”

這是當年的傳聞,而表面上也確實是這個樣子的。

皇后將蕭澄拉起來,讓她坐回到軟榻上,繼續道:“可我那次侍疾,是用命換來的。”

蕭澄坐上榻,接過宮女遞來的暖茶喝上,她使勁的眨著眼裡的溼潤,看著皇后緩緩站起來,走到窗前。

“當年你父皇病重,先皇后早逝,中宮空出來已三年多,當時宮裡的妃嬪每個都想去侍疾,以換將來的前程。可是,每一個前去的人,都被太后攔在了太極殿前,沒有任何一個妃子能進去,就連皇上的面也見不到,更別說侍疾了。”皇后看向太極殿的方向,似乎回到了多年以前的那幾個日夜。

蕭澄沒有打斷她,就這樣讓她陷入了多年前的回憶中。

半晌,皇后繼續開口:“那是一個清晨,太極殿的一個公公前來,說是皇上醒了一會,點名讓我前去侍疾,可是那一刻,我卻是不想去的。因為當時,整個皇宮被太后把持,我當時就懷疑,皇上其實是被太后控制住了,如果貿然前去,那可能就是去無回了。可是,我沒有其他選擇,也幸好,我沒有選擇拒絕。”

皇后轉過身來,看著蕭澄,一字一句道:“因為我沒有可靠的母族,也沒能生下皇子,要想在後宮裡有尊嚴地生存下去,只能另闢生路。即使知道前去侍疾凶多吉少,但我沒有選擇拒絕,為的,只是想為你與霜兒,過上更好的生活。”

沒有人知道,那天她踏入太極殿時,是懷著怎樣的害怕與複雜的心情,也更沒有人知道,當她看到皇上當時的狀態時,她已經連陪葬的情景都已想好了。

“萬幸的是,讓我前去侍疾確實是你父皇在為數不多的清醒時的口諭,而我能前去,也是因為你父皇想到了我沒有生下皇子、不會對太后或者其他人造成繼位上的威脅。”

說著,皇后從袖中拿出一條手帕,低頭細細地看著,繼續道:“大家都知道我一直有將手帕放袖中的習慣,其實那是從那次侍疾養成的習慣。”

她將手帕放在案上,仔細地疊著,緩緩開口:“那天我見到你父皇,臉色鐵青,整個人瘦了一大圈,就連開口說話也做不到,我是真的害怕,怕他無法挺過去。他那時無法睜開眼睛,卻用手指在我手心上寫了兩個字:有毒。”

是的,堂堂的大蕭朝皇上被下毒了,只能尋求後宮一個沒有生下皇子的妃子進行求救。

前段時間葉家一案翻出,皇后方得知當年下毒的是太后。

蕭澄雖有聽說過,但能傳出來的都是一星半點,她從未將那案子與皇后侍疾一事聯想起來,如今聽皇后娓娓道來,她方覺得自已整個後背都溼透了。

“在去侍疾前我就想到過會凶多吉少,但也實在沒能將你父皇生病與中毒一事聯想起來,我很害怕,也很想逃離,因為在當時的太極殿內,或許每個人都是知情的、又或者他們都是參與了下毒,而皇上卻只有我一個能幫他。當然,如果皇上康復了,那我的功勞也是不小的,我們日後的日子也不再會像以前那般低微了。”

皇后將已經疊好的手帕往手腕上綁住,看了眼蕭澄,繼續道:“既然決定了站在皇上一邊,就要想方法幫助他儘快清醒過來,而我第一次看到的那碗黑乎乎的藥,便想到了毒素可能就滲在了碗裡。當我喂他喝藥的時候,偷偷地將藥一點點地從他的嘴裡滑落下去,用手帕接住。當而你父皇意識到我的動作後,也盡力的將頭往裡偏來配合我,我便確定了,那些所謂治病的藥,原來是毒。”

看著皇后利索地將手帕捆在手腕上,蕭澄想起幼時她每次玩完一身汗,皇后都是從手腕上拿出一條手帕替她擦汗的。

而每次皇上看到,都會在一旁欣慰在笑著。

那時的她還以為,皇上那是寵溺她的眼神,而今卻知道,那是皇上看到那條手帕,想到了皇后那段時日臥薪嚐膽的艱辛。

皇后沒有理會蕭澄變幻的神色,繼續道:“後來我發現,僅僅一條手帕能接住的藥水並不多,於是我找了個藉口說要回去照看你們,回去後關上門,立馬重新找了兩條較為吸水的紗布剪了下來,快速地繡好封邊,綁在手腕上,重回太極殿裡。從那天起,每次滿滿一碗的湯藥,你父皇自已吐了一點,我用手帕接了一半,過了幾日,他的臉色依然不好,但卻能開口了,他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我次日辰時去找禁軍大統領。”

“雖然他的臉色依舊不好,但我知道他已清醒了大半,我怕到那天他醒不來,又怕監視的人遲早會發現我用手帕接下,於是那天剩下的兩碗藥,我趁人不注意,在喂皇上喝藥的時候,幾乎全部喝進了我的肚子裡。”

蕭澄聽到遼裡,震驚地看向皇后。

這是她遠遠沒有想到的,她竟然會以身試毒,只求皇上能一擊即中。

“果然,因為大半天沒有喝那些藥,你父皇已然清醒了過來,在禁軍統領帶人衝進去後,他拿過劍,將床前監視的內侍一劍穿膛。”

那是一個令人永遠也無法忘記的早晨,將近十人一刻間全部砍於劍下,鮮血流了一地。

皇后說罷,坐在蕭澄面前 ,定定地望著她,一字一句道:“所以蕭澄,不管你一開始的目的是什麼,我與你父皇永遠都是站在一起的,你作為我的女兒,享受了多年嫡公主的身份和尊貴,是萬萬不能做出有違你父皇、有違大蕭的事的。”

說著,皇后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蕭澄,繼續道:“我可以向皇上請明不將你關入天牢,但你必須將你所知道的,事無鉅細、一字一句全部說出來,否則,我也不會輕易饒了你。”

說罷,皇后不再看她,走出了坤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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