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懂事
程慕的話讓在場的領導老師冷不丁的一顫。
梁羽瀾可是周宴珩眼裡的寶貝，而耀華的這位老師卻絲毫沒有給她面子，讓本就混亂心驚的場面又多了一絲戲劇性。
他們面面相覷，一時間不知道怎麼接住她的話。
程慕說完，從包裡拿出紙巾抽了一張遞給還在無聲流淚的學生，輕聲安慰她道：“勤工儉學只要不影響學業，就沒有錯。”
身後梁羽瀾的臉色難看，程慕一句話給她冠上了惡人的頭銜。
她抬起頭，眼眶裡很快淚眼朦朧望著周宴珩：“宴珩，我沒有那個意思。”
周宴珩皺著眉，目光從她腿上的印記移向程慕，眼底的不悅十分明顯。
“周總，梁校長傷勢要緊。”校領導也回過神，沒有打算理會剛才程慕的發言，堅持讓梁羽瀾到醫務室看看。
這合作才剛開始，他不想繼續惹得周宴珩不快而黃了後續的專案，只好從他心愛的人這邊下手：“我們已經聯絡了護工，他們帶著擔架床往這邊趕了。”
“不用。”
周宴珩一手扶著梁羽瀾後背，一手伸過她的膝蓋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這個明目張膽偏愛的舉動引得隊伍裡一陣驚呼，隨之一片竊竊私語窸窸窣窣。
“天啊，太浪漫了， 沒想到還能看到周總髮狗糧！”
“男友力簡直爆棚，梁校長怕不是上輩子拯救了太陽系。”
“唉呀，程老師也真是的，偏偏這種時候逞能頂撞，得罪了梁校長以後還怎麼在耀華混啊。”
“她那一句話確實不合時宜，這麼多領導在這，怎麼也輪不到她去解決！”
“那個學生也真是的，就光會哭，嘴甜點也不至於惹人這麼生氣，所以說窮人家的孩子情商有的時候也是硬傷。”
程慕下頜緊了緊，伸手捂住學生的耳朵，對她擠出了一絲笑容。
她只不過想保護張皇茫然的學生，同時也保護以前的自已。
在別人眼裡卻也只不過是個笑話。
似是感覺到一道低氣壓的注視，程慕回頭，迎上週宴珩的目光。
他沉著臉走向她，冰冷的聲音字句扎進她的心：“梁羽瀾怎麼也算耀華合作機構負責人，現場還有這麼多華京領導，說話做事能不能懂事一點。”
程慕呆愣住，眼睫顫了顫，心臟有一瞬間的疼滯。
沒有給她回應的機會，似是這句話容不得她開口反駁，說完他便抱著梁羽瀾離開。
一群人浩浩蕩蕩圍著他們走後，她眸底的紅才敢慢慢從眼角爬染至瞳孔。
不甘、委屈、難過的情緒一併湧上心頭，五味雜陳。
以前她覺得只要她乖巧順從，周宴珩就會回頭看她，但等來的不過是一次次將心上的疤，撕扯又結痂，結痂又撕扯，迴圈反覆。
如今她對他偏向梁羽瀾的一切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還不夠懂事嗎？
這次她不過就想為自已可憐的自尊爭取一次，就一次，都不被允許！
明明身處暖風熱意的圖書館內，她卻像被冷霜寒雪裹挾著。
無盡的冷意從頭緩緩蔓延到腳，寒心刺骨。
學校的參觀活動還得繼續，程慕心裡空空的，只心不在焉地跟著隊伍。
眼前所有熟悉的場景都變成了灰色，心口悶堵的感覺讓她喘不上氣，連她最喜歡的華京氛圍都無法治癒和疏通。
她只能熬，就像這三年裡的每一天般，將靈魂抽離肉體，以旁觀者的身份觀察心臟的劇痛，這樣她就不會感覺到疼了。
參觀終於結束，幾位參加教研的耀華老師聚在鍾長風辦公室裡喝茶閒聊。
程慕不想加入，主動起身幫忙泡茶。
“圖書館的事我聽說了，程慕，校領導們也不是故意指責那個學生和忽略你的反駁的，只不過專案重大，領導肩上的擔子有時候比我們想的還要沉。”鍾長風拿過一包茶葉遞給她。
她怔了會兒，忽地抬頭問得認真：“老師，我很不懂事嗎？”
“誰！誰敢跟你這麼胡說。”鍾長風聲音不高，但藏著慍色：“你是我見過最懂事的孩子。”
鍾長風說的是實話，程慕家庭情況他都瞭解，她大學四年起早貪黑兼顧學業和攢錢，一秒鐘恨不得掰成十秒來用，從不妄自菲薄和怨天尤人，她有多努力的活著，他都看在眼裡。
他是第一次看到她堅毅的眼神裡閃過輕賤自貶的情緒，要是他知道是哪個混蛋讓他得意的學生變成這般模樣，一定不會放過他！
“嗯，謝謝老師。”程慕低頭拆開茶葉包裝，慢條斯理的把水倒進茶壺裡。
“程慕，無論別人說什麼，你都不要改變你自已去迎合，逢迎討好只會讓人沉迷在想象的美好裡執迷不悟。”鍾長風嘆口氣，他不明白程慕為何突然的自愧，但從她表情裡極力掩飾的黯然神傷不難看出，似是一種愛意裡常見的卑微。
“我覺得你在圖書館批駁對方的那句話，說得很對，老師站在你這邊。”他拍了拍程慕的肩頭，幫她一起將茶水拿到接待區。
“鍾老師，我們的行李都放好在走廊外了。”高年級同科的老師從門口走了進來說道。
“好的。”
接著他轉頭向滿臉問號的程慕解釋：“這幾位老師住得遠，來參加前特地申請了專家公寓，這樣也好方便活動和交流。”
“老師，專家公寓現在申請還來得及嗎？”她話語間帶著懇切。
鍾長風笑著說：“當然，專家公寓空了好幾間專門也是為你們準備的。”
得到答覆後，她拿出手機低頭給江筱雨發了微信：[求投遞幾套衣服到華京，速！]
並沒有注意到沈曼文也立馬和鍾長風申請了一間公寓。
鍾長風將她們送到樓下，告別後，程慕仍在原地低頭打字。
指尖快速敲打，在極力和江筱雨解釋她才不是負氣離家出走。
“嗶嗶！”
一陣車喇叭聲響得她心煩意躁，抬頭皺眉瞪了過去。
卻看到周宴珩單手插兜倚在黑色的轎車旁，另一隻手搭在車頂，雙眸緊盯著她。
程慕指尖驀地攥緊手機。
她不得不承認，江筱雨猜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