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飯菜是小鞠父母親自下廚，趁著空隙，夫妻倆很爽快的讓小鞠帶著他們三個人在院子裡到處轉轉。
小鞠家算是比較傳統的農村家庭的模樣。
進門的東西兩側是整片專門開發過的土地，上面種了許多瓜果蔬菜，有常見的辣椒、茄子、豆角，還有一些自已嘗試種的小草莓。
小鞠給他們摘下幾個熟透的草莓，一口一個，唇齒生甜。
東側是廚房，西側是家裡養的一些家畜，因他們來做客，提前全都鎖進籠子了。
北方就是正房，左右中三個房間，分別是客堂和兩間臥室。
整個屋子沒有看到半分紙人的身影，就連那種家家戶戶用來裝飾的小紙人掛飾都沒有。
趁著夫妻倆還在廚房忙活，時逾白準備套套小鞠的話。
“小鞠，怎麼你們家沒什麼紙人裝飾啊，我看雙生旅館裡面一個房間都有好多小掛飾。”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小鞠搖了搖頭，“我媽媽不太喜歡紙人，所以我們家也沒有遵循村子裡的那一套。”
“那這份工作，是馨曉找你的，還是你自願想去了解紙人文化才做得導遊？”閆名在旁邊補充問道。
“這個是馨曉姐找我的。”
小鞠笑了笑。
“馨曉姐真的很好，不僅給我一份可觀的報酬，還讓我們家稍微融入了紙傀村。”
在一個不大的村落裡，在一定程度上的從眾才能活的更好，特立獨行只會被當做異類所孤立。
時逾白理解小鞠的做法和考慮，在他看來這是在特定條件下完全正常的行為。
“那小鞠，你知道馨曉姐她不光是雙生旅館的老闆娘嗎？”時逾白試探。
“知道啊。”
小鞠有些無奈的說：“馨曉姐當村長實屬無奈之舉，現如今她的身份和地位都十分尷尬。”
“怎麼說？”
“其實告訴你們也無妨，這些也是村民們都知道的。”
小鞠將眾人拉到屋後，清了清嗓子。
“馨曉姐其實有個雙生子妹妹，叫任火火。”
怎麼姓還不一樣？
沒等時逾白開口，小鞠解釋。
“馨曉姐和她妹妹很早就被賣了，牙子也沒和兩家人說她們彼此有一個姐妹，兩家人都以為是獨生女的養著。”
“兩個一模一樣的小姑娘在紙傀村裡肯定瞞不住，最後還是相認了。”
“幾年前，她們倆16歲生日當天，任火火落水死亡。自那時起，馨曉姐好像就有點不太正常，有時是馨曉姐，有時卻是任火火的神態舉止。”
“他們都說，馨曉姐瘋了。”
小鞠有些難過的垂眸，顯然是不信這套說辭的。
“我媽媽說。”
他頓了一下。
“當自已的親人死亡後，有些人為了懷念對方，會下意識的模仿已故之人，那才不是發瘋。”
“有沒有可能任火火沒死？畢竟姐妹倆長的一樣。”閆名提問。
“沒可能的。”
小鞠搖了搖頭。
“任火火落水是村子裡好多人見證的，當時救上來後就沒氣了。”
“馨曉姐大受打擊，之後就沒怎麼再出過門。但是在一年前，馨曉姐忽然說服當時的村長來舉辦紙人文化興村，促進紙傀村經濟發展。村長十分看好她，然後賦予了她代理村長的職務。”
說到這裡時，眾人已經來到了前堂，桌子上已經擺放好美味可口的飯菜佳餚了。
“但是村長卻在方案定下的幾天後，意外落水死亡了。”
小鞠偷偷吃了一口菜，繼續說：“就這樣，馨曉姐代理村長的位置就十分尷尬，如今也就只能這麼僵持著。”
“小鞠，最後問你一下。”
時逾白拉著還想吃幾口的小鞠，到了庭院裡。
“馨曉姐有沒有什麼伴生紙人？”
小鞠低頭思考了會，皺了皺眉，片刻又鬆開，又皺起。
“說起來這個，我還覺得奇怪。因為我和馨曉姐年齡相仿，兩家又離得近，所以我們從小基本一起長大。”
時逾白挑了下眉。
“我沒有什麼伴生紙人，所以當時馨曉姐也跟她爹孃鬧著說不要。”
“但是...”
小鞠敲了敲腦殼，有些苦惱。
“雖然我之前和任火火不熟，但我也知道她確實有個伴生紙人，但現在他們都和我說，馨曉姐從小也有伴生紙人。”
“到底是我記錯了嗎？”
‘不一定。’時逾白在心裡默默回答他。
兩個人並沒有聊很久，因為小鞠的父母親招呼他們吃飯了。
紙傀村特色把子雞、肉末燉茄子、麻婆豆腐等等，小鞠家準備的飯菜讓時逾白都覺得隆重過了頭。
賓主盡歡，飯桌上大家的氣氛也是其樂融融，就連不怎麼喜歡開口說話的沈祈安都意外的說了幾句。
小鞠他們家真的是很質樸實誠的農家人。
時逾白看著小鞠母親眼上的白紗，微微出神。
因為工作的原因，時逾白有次要操作一個盲人木偶表演，所以他有一陣專門去殘疾人中心區觀察盲人的行動軌跡和生活習慣。
最基礎的就是：很多盲人的生活起居室內，是沒有特別尖銳的桌角或者稜角的，因為就算再怎麼熟悉的人，也會在不查之間摔倒，磕磕碰碰在所難免。
為了避免這種情況，桌椅都常常採用圓潤一些的弧度，就算真的磕到也不會有什麼大問題。
但是小鞠家並沒有這種佈置，他們家的整體就像是正常人一般，十分尖銳的桌角隨處可見，也沒有什麼供給盲人的東西和物件，比如盲文書、盲文字。
可能因為小鞠年齡較小，今早有一些細節他注意不到。
在他轉身去母親身後紮緊白紗時，他是在偏左的位置上。
小鞠母親在他出聲解釋之前，就沒有任何憑據的找到了他的位置，精確摸著他的頭髮安慰。
如果真的是盲人，耳朵是最靈敏的，如果有什麼情況發生，耳朵一定比眼睛先行注意到。
但是今早他們明明是先出聲打了招呼，小鞠母親卻完全沒有用耳朵傾聽的動作，她的動作更像是不自覺的將視線投了過來。
就像正常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