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黃元將此題的答案講完,場面一時有些鴉雀無聲。

很多人甚至沒有跟得上黃元的思路,而聽明白黃元解釋的司馬徽、龐統等人,一時俱有些瞠目。

如此巧思,只怕鬼谷再世,亦未必能及。

過了許久,龐德公撫掌而笑道:“昔日扶風馬公(馬融)在《廣成頌》中曾言,聘畎畝之群雅,宗重淵之潛龍,今時之潛龍者,江夏黃元也。”

司馬徽聽後,也立時說道:“黃郎大智,能解開這道天下第一難題,當的上‘潛龍’的美譽。”

眾人亦紛紛誇讚,唯有黃元,不住地謙讓,但這名號,卻是實實在在的落到了黃元的頭上。

黃元也很是高興,倒不是他真的在意虛名,而是“潛龍”的美譽,確實對他未來成為荊州世家領袖有極大地幫助。

因為黃元解開了這道被譽為“天下第一”的難題,今日的集會眾人也算興盡。

很快眾人一一離去,最後只剩下黃元和龐統兄弟留在龐德公的家中。龐德公便摒退子侄,堂上只剩下他和黃元。

黃元上前拜道:“舅父,今日之事,元子拜謝。”

“難題確實是你解出來的,我也不過是順水推舟。不過今後有了‘潛龍’的美譽,機會與挑戰,當是並存。”

龐德公說到這,輕嘆一聲道:“慧極必傷,情深不壽,你小小年紀,其實不應該如此急功近利。我知道你想著振興家族,只是有些事情,越是想得到,往往卻越不能遂願,過猶不及啊。”

黃元是他的親外甥,也是他看好的年輕一輩領袖,可是黃元有些手段,讓龐德公都有些畏懼,他很擔心黃元走上邪路。

黃元知道舅父的擔心,遂對著龐德公的重重一拜。

“舅父放心,從我父母離世開始,我就對自已將要走的路,認識的清清楚楚,對於可能的結局,也早有準備。所以我不會迷茫,亦不會走岔,更不會回頭。”

“很多年輕人,總是認為自已是對的,希望元子不會為自已的選擇後悔。”

龐德公不再多言,以他的性格,說這麼多已經是難得,於他來說,君子之交,清淡如水。

舅甥二人不再談這些,而是敘起了舊事,二人間的氣氛也隨之輕快起來。

黃元忍不住問道:“士元表兄,似乎對我多有不滿,我倒是不記得跟他有過齷齪,不知舅父可知緣由。”

龐德公聽後,忍不住笑道:“士元與你,可是積怨頗深。”

黃元更不理解,哪怕小時候,也沒跟龐統有多大矛盾啊。自已不是欺男霸女的人,而且龐統比他還大三歲。

“士元少時樸鈍,頗不聰明,你二舅父屢屢覺得他有些愚魯,頗為不喜他,還常在他面前誇讚你的聰慧,說士元不及你十一。

等到後來士元年歲漸長,雖表現出極高才能,使得你二舅父滿意,可他對這些舊事,卻是念念不忘,自然對你沒有好感。

你別看士元看起來有些狷狂,實際上心思敏感,特別在意旁人對他的評價,不過是以狷狂姿態,對抗外面風評而已。

你離開荊州多年,突然回來,而你又在益州做了好大的事,這孝義智勇的聲名立時壓過了荊州年輕一輩所有人。

於士元來說,彷彿兒時噩夢又重現,你說他該不該對你有所不滿。”

黃元聽了大悟,這是自已在後知後覺中成了別人家的孩子了,所以才會引得龐統的敵視。

黃元甚至有些理解龐統了。

不過到底是個麻煩,於是黃元便道:“我與表兄,到底是親戚,總不至於成了仇人吧。”

“元子放心,士元不是那種是非不分之人,他不過有些彆扭,過上一段時間便好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黃元也不好多說。

黃元因為要回城,並未在龐德公家中多待,到了下午申時過半,便與龐德公作別。龐德公知道黃元初至,還有其他事,也未留他,只是讓龐統將他送過漢水。

龐統其實不願,只是無法拒絕。

離了龐德公家,黃元走在前面,而龐統磨磨蹭蹭,跟在後面。

眾人上了船,黃元對龐統說道:“士元表兄,不知可能手談一局?”

龐統並不拒絕,於是二人便在甲板上對弈起來。

龐統棋風犀利,攻勢連綿不絕,奇招迭出,防不勝防,而黃元以守為主,守的巋然不動,但又不時的防守反擊,倒也不落下風。

半局殺完,雙方是棋逢對手,龐統也殺得興起。

黃元一邊落子,一邊說道:“士元表兄,你年已弱冠,可否有入仕的打算?”

“我年紀尚輕,並不著急。”

“此事於別人來說尚早,可於士元表兄來說,卻是正好。”

“為何?”

“因為我知道,士元表兄之才,非止百里,而能經世致用,足堪大任,實為鵷雛也。現在的表兄,不缺能力,只缺經驗和機會。”

鵷雛者,黃色的鳳凰,昔日莊子,便自比鵷雛。

龐統聽後,神色一驚。他少時樸鈍,未有識者,也就是這兩年得司馬徽誇讚,漸漸有了些名聲,但離著鳳凰,差距甚大。

“我算什麼鵷雛,鴟鳥都算不上,只不過是一家雀。”

“表兄何必妄自菲薄。表兄有才,人未識也,可即便如此,又能如何。大丈夫之志,應如長江,東奔大海,勢不可擋。

表兄若是立志,猶未晚也。

我在作唐立營,上馬管軍,下馬管民,表兄可來我軍中一觀,到時我想表兄自會知道,何為大丈夫?”

龐統聽得,有些意動。

“你我今日,相交併不愉快,我甚至對你,多有敵視,你為何又如此勉勵於我。”

黃元聽了,忍不住“哈哈”大笑。

“士元表兄,何必效小兒女姿態。我之母,汝之姑,你我二人,體內流的有一部分是相同的血,這還不足以體現你我二人的親近嗎?

在我心中,士元表兄,乃是骨肉,自不會有什麼仇怨。”

龐統聽了,一時失神,陷入沉思。

黃元這時,隨手拿起一子,放在棋盤上,笑著說道:“士元表兄,這一局,當是我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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