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文洲，雖出身一個貧寒之家，但自小就有神童之說，以至於聞名鄉里，後被當地豪族楊氏看中，入家中私塾苦讀十年後，連中兩元。
可惜，天下英才太多。
在長安城的科舉中，這位心高氣傲的神都楊會元，卻是連續兩次名落孫山，便一怒之下，投筆從武，在五年前踏入了中三境，並被弘農楊氏副族長一眼看中，收入了囊下，成為身邊的親信之人，獲入楊氏書庫資格，並在一年前成為御空境的楊氏供奉長老。
“這就怪了，這位楊文洲連習武都這麼有天賦，再加上弘農楊氏的背景，怎麼會在長安城的科舉中，連續失利呢？”
看完這位刺殺者的資料，也坐在一旁的鳥飛絕，緊皺著自已的小眉頭，滿臉的不解之色。
中學歷史書上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訴大家，從隋朝開始的科舉制度，可是讓統治國家的權力，從少數的貴族手中，直接下放到了廣大的中小地主手中。
這不僅僅只是一次改革，這是一次文明的躍遷！
更別說，他們現在所處的歷史朝代，可是已經經歷了貞觀之治，繼承發揚了前朝科舉制度的大唐。
所以，自已的能力很強，又有大名鼎鼎的弘農楊氏背書，長安城的考官們怎麼就敢讓他連續失敗？！
“很簡單，門閥之間的鬥爭，也是很慘烈的。”
看了鳥飛絕一眼，一向善為人師的蓑笠翁，苦笑著搖了搖頭：“你要知道這位科舉的時候，正式是出身關攏的長孫氏一派，在朝中說一不二，而不是他們山東地區的門閥世家。更何況這個弘農楊氏，還有前朝皇族的背景。”
“想一想高陽公主謀逆案，為了打擊他們在朝中的勢力，長孫氏一系甚至直接殺掉了當年先皇那位最喜歡，也剛好和弘農楊氏有些親屬關係的皇子。”
“可是這樣的話，就更奇怪了。”
聽了蓑笠翁的解釋，似乎變得更加有些不太明白的王牧，咳嗽了一聲，很是老老實實的舉起了右手：“既然屢次被長孫氏一系的打擊，應該對他們深惡痛絕的楊文洲，又怎麼會成為一名刺客？”
掃了一臉小白模樣的王牧，又看了一眼臉上滿是英雄所見略同表情，下意識頻頻點頭的鳥飛絕，蓑笠翁突然有些心累的捂住了自已腦門。
在社會學中，有一個很是詭異的現象，叫做底層怪圈。
就是說，如果一個人如果身處在底層，那麼它的學識，眼界，人脈，資源等等，就會受到各種各樣的限制。
而且，更加殘酷的是，這位底層人往往越是努力，在怪圈裡就會陷得越死，越無法爬到更高的階層。
真正的原因其實也很簡單：當一個人把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填飽肚子上，他就根本沒有時間去思考，夢想和以後。
他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明天的我，該怎麼活著！
怪不得古人們常說：倉廩足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是呀，所以才說我們這位長孫大人，不愧是輔政十年，逼得當今聖上如此的小心謹慎，不得不和當今這位皇后掌控的勢力聯合，才勉強佔據了上風的權謀高手。”
深深吸了一口氣的蓑笠翁，有些的惋惜長嘆了一聲：“他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妙手，還真是上屋抽梯，釜底抽薪。”
“請翁老明示。”
“你想一想，我們當今這位皇后憑什麼能從感恩寺的一個小尼姑，鹹魚翻身，甚至在皇后都不是的時候，就敢直接跳出來，對付那位在朝中地位僅次於長孫的褚遂良？”
“因為愛情？？”
王牧下意識的給出了一個答案。
但隨即，他自已都笑了起來。
“，有一些，但不僅僅是愛情。”
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輕笑的蓑笠翁，輕輕的舉起了兩個手指：“還因為，她的身後站著兩大勢力。”
“一個是可以分化關攏門閥的太原元謀功臣集團，眾所周知，她的父親在當年可是成功麻痺了太原副留守王威、高君雅及留守府司兵田德平，從而掩護了李淵的行動計劃，併為其提供軍需與資金，確保兵變的順利實現，其後又隨李世民打下長安，並被提升為工部尚書，封應國公的開國元老。”
“按照比較現代的說法，她的那位父親可是大唐這個超級集團的原始股東之一，而關攏集團只不過是二次融資時的最大股東了。”
“第二個原因，就是她母親背後的弘農楊氏。”
“雖然，我們這位長孫大人也知道團結的重要性，甚至把出身山東門閥的褚遂良，提拔為僅次於的第二號人物。”
“但是，蛋糕就這麼大，他和代表一部分山東門閥勢力的褚遂良，一下子吃這麼多，那麼在先皇時期，可以與他們平分蛋糕的其他門閥世家，自然就吃的很少了。尤其是在房家謀反案中，再次受到了嚴重打擊的弘農楊氏等，大部分的山東門閥世家。”
“可即使如此，靠著兩強聯合，已經佔據了上風的二聖，還是親自到長孫無忌家中飲宴，並賞賜金寶繒錦十車，又任命他的三個庶子為朝散大夫，並以皇后無子來暗示。可他卻假裝不明白自已這一位外甥的意思，顧左右而言他。後來，當今聖後的母親楊氏，以及同為天策府時期的老同事，還是十八學士之一的許敬宗，都不惜自已的臉面，多次到他家中低聲請求，依舊被正色拒絕。”
“可最終結果……大家也都知道了。”
說到這裡的蓑笠翁，冷笑了一聲：“自以為自已還能勝券在握，卻渾然不知已經得罪完自已所有老同事，落了這麼一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下場。”
聽到這裡，現場所有的聽眾，都不約而同的表示了認同。
別的不說，就說當年要不是人家房玄齡第一時間找到他，和他一起勸說那位先帝在玄武門，發動了驚天一擊，他哪有以後的顯赫地位。
可結果，一個原本只是房家兄弟爭奪遺產的家庭糾紛，就在他的操作下，硬生生變成了房家謀反案，直接把人家老房家給一鍋端了。
實在是，有些不當人子了。
“不過，吃過了這麼一個大虧，我們這位長孫大人終於是找準了當今聖後的命脈，玩了這麼一出驚天的反擊。”
“這倒也是，剛剛給自已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子，卻受到了以前立下汗馬功勞的臣子，極其惡意的刺殺。”
此時的王牧，只有滿臉的心悅誠服：“這分明就是在告訴那些準備下注的大玩家們，先彆著急站隊，皇后那邊似乎很不可靠哦。你看長孫氏只是受到了一次重大的挫折，這邊唉南北朝時，就已經腐朽爛透的世家門閥，就開始玩起爭風吃醋，相互刨坑的老套路了。”
“怪不得，在長安風印案中立下第一功的狄大人，沒有像這些關東門閥世家的人一樣，青雲直上，而是這麼黯然的離開帝都，去蓬萊做一個小小的縣令。原來那位看似大權在握的皇后娘娘，也不過是他們扶植的代言人罷了。”
“真是欺人太甚。”
聽到這些話語，因為要停靠馬車，才沒有跟著自家大人去見那位楊氏貴人的喬泰，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大人——”
就在此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有些悲憤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