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沖刷過的柏油路散發著陣陣清香,自然的饋贈便是這種身心愉悅,而對林豪來說,他今天的心情格外的好,一直在林家處於邊緣地位的他,今天終於搞定了一筆大生意,看著手裡價值數十億的合同,林豪的笑容不加掩飾地浮現在臉上。
“瑤瑤,我成功了,終於成功了!”
迫不及待的想要把這個喜訊帶給老婆,林豪加大馬力,車速提升了一大截,他揚眉吐氣的日子終於來了。
“轟隆!”
突然之間,一輛重卡自斜裡的匝道衝來,待看見林豪的車時已然來不及了,林豪的小轎車若斷線的風箏般被撞飛了出去,在地上滾了十幾圈,而後轟的一聲炸開,熊熊大火燃起,將雨後的天空映成了白晝。
那卡車司機見狀心知闖了大禍,四處張望一下,竟然駕車跑了。
剛剛來到城南的齊驍恰好目睹了這一切,顧不得自已的安危,他將火海中的林豪拉了出來,連同後座上的孩子,可一切都晚了,兩個人已經沒了呼吸,頭骨碎裂,胸腔塌陷,就算神仙在世也難以救活了。
齊驍嘆了口氣,意外,每時每刻都在發生,縱然他渾身是鐵,也無法終結。
自後座上將殘存的合同拿出來,這也是齊驍唯一能給死者家屬的慰藉了,看得出,這合同對這男人格外重要。
脫下自已的外套,齊驍蓋住了男人和孩子的屍體,這意外的死亡,讓他的心也很不好受。
很快,一名女子駕車來到了現場,見得眼前的情景,女人直接崩潰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起來。
“林豪,你醒醒,你怎麼能拋下我……”女子哭的聲嘶力竭,聞者無不跟著傷心落淚,這個年紀突然失去了丈夫和孩子,任誰都接受不了。
“哭什麼哭,掃把星,不是因為你我兒子能死麼!”一名中年婦女帶著幾人也趕到了現場,出乎意料的是她對那死去的兒孫並沒有過多關注,劈頭蓋臉的對著兒媳一頓痛罵,“災星一個,都是因為你,是你剋死了林豪,我那可憐的兒子,怎麼就造了這個孽啊……”
女人罵聲不止,絲毫不在意眾人的眼光,前來處理交通事故的工作人員都被她推到了一旁,聲嘶力竭的罵著自已的兒媳婦。
齊驍皺皺眉,他感覺很不對勁,這婦人的所作所為,無一不是裝出來的,她根本就沒有悲傷,而是盡力宣洩著對兒媳婦的不滿。
癱坐在地上的女人眼神空洞,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惡毒的話語不斷鑽進她的耳朵,令她千瘡百孔的心更加支離破碎,這一刻,她真切感受到了什麼是絕望,而這絕望,正是她的至親之人帶給她的。
女人緩慢站起身,擦了擦臉上的淚,忽然轉身自高架橋上跳了下去,圍觀的眾人皆發出一陣驚叫,可那一瞬間一直咒罵兒媳婦的婦人臉上竟然閃過了一絲笑意,那是陰謀得逞的一種喜悅。
“快救人!”圍觀的群眾紛紛跑向橋邊,尋找著女人的身影,可入目所見皆是滔滔江水,哪裡還有她的影子……
“掃把星,死了,終於死了……只是可憐了我的好兒子,老天爺啊,你讓我兒子活過來啊……”裝模作樣流露出的悲傷讓圍觀的人群都感到噁心,可誰又有什麼辦法呢。
暮色下,齊驍點了一堆篝火,躺在他身旁的女人用力咳了幾聲,而後才醒了過來。
“是你救了我?”
“對,準備怎麼報答我。”
“多管閒事!”
齊驍笑了笑,“既然碰上了,難免要管管,不然顯得我很沒用。”
女人默不作聲,蜷縮在地上,雙手抱胸又哭了起來。
齊驍倒是也沒開口,直到女人哭夠了,他才將一塊燒好的紅薯遞了過去。
“你遇見我沒死成,就說明你命不該絕,所以,作為對救命恩人的回報你就要好好活著。”
“回報?我可沒想過要回報你,是你自已多管閒事。”
齊驍苦笑,算是吧,看來這女人求死的慾望很強烈。
“你沒聽見嗎,我是個掃把星,無論誰跟我在一起,都不會有好下場,只有我死了,身邊的人才能安寧。”
齊驍噗嗤一笑,“掃把星……這都什麼時代了。”
“我生於甲子年甲子月甲子時,極陰之命,為人間所不容,本來我八歲的時候就該死了,虧得引渡者所救,我才能活到現在,本以為嫁給了林豪,我的生活能有所改變,可誰知道他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男人,而我,只是林家為了掩人耳目的犧牲品罷了。”
齊驍一愣,這女人的故事還真多,每一句話都足夠精彩。
“林豪並不是林太太所生,而是林家主的情人所生,所以在林豪很小的時候就被林家的嫡長子廢了,而我嫁給林豪之後,林家之人為了掩人耳目,弄了一名棄嬰當作我們的孩子,饒是如此,我也認了,可誰想到……”
女人說著說著又哭了起來,縱然不是她的孩子,縱然是有名無實的丈夫,可畢竟在一起生活了好幾年,突然面對兩人的死亡,她的心徹底陷入了絕望。
齊驍長嘆一口氣,這命運,真是苦到極點了。
“謝謝你聽我說這麼多,不過也僅此而已了,我該上路了。”
齊驍看著她站起身,看著她向遠處的河邊走去,忽然開口喊了一句:你不想報仇嗎?
女人停下身,回頭看著他,“報仇?什麼仇?”
“如果我說你遭遇的一切都是人為設計的,你信嗎?從你出生到現在,你所有的悲慘命運,都被別人掌控著,而他們的目的,就是要讓你絕望,徹底的絕望,然後獻祭自已的生命。”
女人苦笑,“我有什麼價值值得一個人這樣做嗎,卑賤如我,連命也不值錢。”
齊驍走上前,凝視著她的眼睛,“你叫什麼名字?”
“秦瑤。”
“我叫齊驍,整齊的齊,驍勇的驍,初次見面,幸會幸會。”
秦瑤看著他伸出來的手,不自覺地握了上去,一股暖流順著齊驍的掌心傳來,竟然掃清了她身上所有的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