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人的手藝很好,有一股家的味道。
可即便飢餓到讓她無比煩躁,用餐時,觀鶴還是有條不紊的吃著飯,夾著菜。
唯一令人驚訝的地方就在於,雖然很有禮貌的吃飯,但她面前已經落了兩個空的飯碗。
還不包括她手中正在吃的那碗。
吃完三碗飯後,她還拿著一個白花花的饅頭當零嘴般的啃了啃。
這時她才注意到面前的少年似乎才吃完。
“……”
觀鶴抓著饅頭的手一時間不知道該往哪放,帶著些手足無措。
她朝玄玉露出一個尷尬的微笑,試圖扯開話題。
“在下觀鶴,還不知道恩公姓名。”
“玄玉。”
“觀姑娘不必如此拘謹。”
“……”
這是他說不拘謹就能不拘謹的嗎?
許是看出觀鶴的疑問,他指了指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燉煮的藥盅。
“花椒除了有散寒的功效,還有消食促進食慾的作用。”
玄玉所言無非就是告訴觀鶴,她是因為喝了青花椒燉煮的水而導致飢餓。
說到這,觀鶴這才隱約記得昨個半夢半醒間好像咳得很厲害,怪不得她一醒來就感覺自已好像被花椒醃製過了。
嗯?
她的衣服?
“……”
觀鶴手上的饅頭都嚇掉了,她艱難無比的開口問道:“我……我這衣服……”
玄玉放下碗筷,雙眸清澈的看過去,面上帶著些羞紅。
“是隔壁如芳姐姐換的……”
“哦。”
觀鶴輕輕吐出一口氣,撿回饅頭再咬一口。
“不過……”
不過什麼?
觀鶴被這兩個字嚇得,嘴裡的饅頭都不敢嚼了,目不轉睛的盯著冒著熱氣的藥盅,不敢盯著少年人清澈的雙眸。
“姑娘的……衣物太過單薄……”
“在下……”
“這饅頭真好吃,呵呵。”
觀鶴邊嚼著饅頭,邊傻笑著喝了口茶。
她在裝傻。
玄玉自然看出來了,少年收斂了多餘的神情,直直的望向觀鶴,使得觀鶴不得不與他對視。
“君子有可為,有可不為。”
“小生玄玉,願以餘生為聘,求娶觀鶴姑娘。”
[這麼勁爆?]
[這就是看了半個小時貼告示的福利嗎?]
[牛啊!]
“……”
跟九晤的打鬧不同,面前的少年很明顯是真心實意的。
在市井摸爬滾打多年的觀鶴,看著少年人真摯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句話。
“我只是個流浪的乞兒,與公子並不……”
“玄玉——”
一道女聲打斷了觀鶴的話,她朝院子門口望過去,只見一名婦人正拿著一套與她身上相似的棉麻衣物,滿臉笑容的朝玄玉打招呼。
在見到觀鶴後,她眼睛一亮。
“哎呀,她醒了!”
“如芳姐。”
玄玉朝自見到觀鶴面上就控制不住上揚的沈如芳打了招呼,隨後似注意到她手上的衣服。
“如芳姐,這是?”
“嘿呀。”
“要不怎麼說你們男子不懂風情呢,你這屋子裡哪有女孩子的衣服,總不能讓人姑娘天天穿著一套衣服吧。”
玄玉眨了眨眼睛,頗為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清潤如泉的聲音傳來。
“抱歉,是玄玉思慮不周。”
“打算何時成親?”
成什麼?
觀鶴人都傻了,她只是暈了一個晚上,不是一年啊喂!
九洲城什麼時候民風這麼彪悍了?
“科考後。”
少年表情堅定的說著。
“啊,知道了,高中後雙喜臨門!”
沈如芳一拍大腿,一副瞭然的神情。
只有觀鶴好像跟他們不在一個頻道上,她感覺自已一定是餓昏了,出現了幻覺。
這頓美食也是她的幻覺。
她魂不守舍的起身,撫著頭。
“抱歉,我好像有點暈。”
“我再回去歇會……”
“沒事,去吧弟妹。”
“哦,對了,衣服衣服,看我這腦子!”
她拍了一下自已腦殼,然後匆匆上前將衣服塞進觀鶴懷裡,一臉的慈母笑。
觀鶴摸著手裡有些重量的衣服,深覺不能拂了人家的好意。
她帶著略微僵硬的笑容說道:“謝謝如芳姐。”
“唉!沒事,都是小物件。”
“去休息吧。”
“嗯。”
臨走前她瞥了眼正在收拾碗筷的少年,少年收到觀鶴的眼神,回了一個爽朗的笑容。
本就心緒不寧的觀鶴,只能在少年的笑容中匆匆趕到之前躺著地方。
她蜷著身子將薄薄的被子當作支撐滾到了角落。
臨近正午,正是燥熱無常的時候。
窗外的楊柳上趴著一隻知了,正有一聲沒一聲的叫喚著。
這叫聲無端的讓她本就頗為雜亂的內心漸漸趨於一種詭異的平靜。
屋外跟少年一起收拾桌子的婦人,擦了擦頭上的汗問著玄玉。
“玄玉小子,那小姑娘叫什麼名?”
“觀鶴。”
“真好聽,臭小子挺能藏啊。”
“……”
“咕嘟咕嘟……”
玄玉燉了許久的藥盅終於沸騰了,他趕忙上前將藥盅放置一邊。
沈如芳見此雙目睜大怪叫道:
“糟了!”
“家裡的鹹肉還在燉著!”
“玄玉小子,我就不奉陪了啊,先走了。”
“嗯,如芳姐再見。”
少年姍姍有禮的說完,便將藥盅裡的藥水倒入瓷盞。
昨晚這些,他不再如昨晚那般在旁候著,而是拿著一把短刀將昨日帶回來的翠竹,一根又一根的削成長條。
竹條被他從厚度寬度上一一歸類。
做完這些,已經過了一個時辰,滾燙的藥水早已溫涼。
他收拾了下自已,才端著藥水走進屋子。
“叩叩——”
“姑娘,該喝藥了。”
“……”
觀鶴根本就沒睡,她只是躺在床上思考著人生。
前有九州王,後有小少年,她看著像那麼恨嫁嗎?
怎麼一個兩個都要娶她。
更何況她還被通緝了。
“抱歉,容玄玉無禮了。”
少年人清脆的聲音伴隨著腳步聲不容置疑的緩緩靠近。
很快啊。
觀鶴在床邊坐的端端正正,朝眉頭微蹙的玄玉漫無目的的笑了笑。
“剛剛出神了,沒聽清。”
“姑娘無事便好。”
少年鬆了神情,平靜無波的將藥碗遞給觀鶴。
觀鶴面目猙獰的看著那碗花椒水,眨了眨眼睛,試探性且帶著討好的問道。
“能不喝嗎?”
她能拒絕嗎?
這玩意,暈著喝就算了,清醒的時候還喝。
麻得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