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型活動之前的準備時間總是轉瞬即逝。向久恩總覺得還有很多待辦事項沒有進行二次確認,但她作為慈善晚宴策劃專案組成員的第一場晚宴就已經近在眼前,讓人焦慮極了。

更讓她覺得要命的是,酒店的宴會廳最多隻允許提前一天進場佈置——不管向久恩有多渴望能提前多些時間進行布場確認,都只能向預算低頭。在國慶節後第二週的一個週五夜晚,向久恩穿著一件圓領灰色的套頭衫,灰頭土臉地守著供應商公司派來的師傅在酒店八層宴會廳的走廊搭建佈置展架。

“我說姑娘,你要不進去歇會兒吧,你這守著我們也沒用啊。”工頭大哥半開玩笑半不滿地轉頭對向久恩說,“你看看這走廊上,你也沒個座位,你進去在宴會廳座位上等著,搭好了叫你出來看。”

向久恩自知這種監工的方式確實不見得有多科學,但她也確實想不出來別的招了。第三方的設計公司給星星向上設計的慈善晚宴主視覺好看,但又十分複雜,向久恩生怕安裝公司的這些師傅們沒仔細看設計圖紙,把設計圖上的綠葉和花瓣隨手釘在簽到的展板上……這才是真的一錘子買賣,沒有回頭路。

“哎呀,我不累的。”向久恩狗腿地衝安裝隊笑了笑,“你們在這裡辛苦工作,我哪有去裡面歇著的道理。我就在這兒,如果你們需要人遞個工具什麼的,我這不就是現成的幫手嘛。”

安裝隊的隊長大哥見向久恩實在是個極有韌性的主兒,也不好再堅持,給其他兄弟使了個眼色:“得,咱就在監工的眼神下幹唄,怎麼幹活兒不是幹啊。”

就在這時,穿著一身藏藍色重磅針織連衣裙的程以童拉著行李箱匆匆趕來:“小象。”

向久恩轉過身去驚喜地笑了:“童童!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在哈爾濱出差嘛……”一邊說著,她一邊站了起來朝程以童來的方向迎了過去,“瘦了!哈爾濱這趟看起來給你累壞了。”

程以童笑著說:“哪那麼容易瘦,是這衣服顯瘦。”緊接著,她把手頭的食物保溫袋遞給向久恩,“買了點宵夜,餓了吧?”

向久恩淚眼汪汪地接過來:“你才剛出差回來呢,還來給我探班,你買了什麼呀?”

“就你喜歡的呀,買了水果茶,小蛋糕,噢對了,還有你喜歡的澱粉腸。”程以童替她把袋子拉開,“你先喝點吃點。”

向久恩領著程以童在走廊過道找了處地方:“哎呀,你穿裙子,不好盤腿坐的。”

程以童沒當回事,擺了擺手,然後用手順了順裙襬,優雅又自然地就地坐了下來:“看,這不就坐下了麼,快坐下吃東西。”

向久恩眼眶裡的眼淚真的開始打轉了。

“哎呀,怎麼還哭上了,工作累壞了吧?”

“嗯……”向久恩接過程以童手中的水果茶,“累死了!你不知道,這慈善晚宴就是一個表面光鮮亮麗,背地裡能累死四頭牛的工作。”

“啊,四頭牛呢……”程以童逗她,“不是四隻小象啊?”

向久恩虛握著拳捶向程以童的肩頭,吃著小蛋糕跟程以童吐槽這個過程中的艱辛。比如預算少但是布場要求高啦,比如富商富太們的行程變來變去啦,比如用於拍賣的藝術品很難籌集啦……“哎呀,聽上去,募資工作比我們招支教老師還難呢。”程以童認真地聽,“以前也沒細想過一場慈善晚宴背後的這些細碎的工作。”

“是啊!”向久恩激動地差點把吃蛋糕的小叉子給扔出去,眼神一瞥,剛好看到工人的動作不對,又扯著嗓子喊了一聲,“哎喲,師傅!您注意點兒,這花兒和綠葉之間的間隙得留出來的啊!”

“接著說啊,就說這要拿來拍賣的藝術品,可真的很難爭取。”向久恩鎖著眉頭在大腦裡找合適的比喻,“空手套白狼,你懂吧?也不是每個藝術家都有公益心的啊,我們沒辦法,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

程以童八卦地問:“所以這個藝術家是誰啊?”

向久恩賣了個關子:“你明天來現場,我指給你看。”

程以童為難地撒嬌:“我出差這兩週也累死了,明天不想來了。”

向久恩極力爭取:“你要不作為桌主黎空的太太來,不用你幹活,你就來現場陪著我就行。”

慈善晚宴為了籌款,都會先定向給高淨值客戶發邀請,願意來的高淨值客戶一般就會告訴星星向上:“我先認領一桌。”

黎空作為星星向上的高淨值客戶兼員工家屬,自然就爽快地掏了十萬人民幣當桌主,並表示會邀請其他圈內好友來參加慈善晚宴。但其實,他和程以童一向低調,這樣的場合——錢會給,朋友也會邀請,但自己不會露臉。

“你明知道黎空出差了,他又不會來。”程以童忽然想起一個人,“哦!你應該知道的?易也會來。”

向久恩插著腰:“雖說桌主的朋友不必事先登記,可黎空老師給咱搞了這麼好幾個娛樂圈的大明星,我們的公關接待、安保直接上升到最高階別,我當然知道啦。”

程以童樂呵呵地聽著,但倦意來襲,不由地打了個呵欠。

“哎呀,你別陪我在這兒熬著了,你回家去休息。”向久恩推著她站起來,“快走快走,快回去了。”

程以童不願意走:“就你一個人在這兒守著,我陪你弄完了再回去。”

“不是我一個人,Flora帶實習生在樓上盤點物料呢。”向久恩先行站起身來拉了程以童一把,“真的,童童,你明天來陪我吧,給我壯壯膽。不僅有易也,就你美國母校那學長,他也來,還有好多你以前接待過的高淨值客戶呢。”

第二天,週六。

向久恩凌晨五點到家,糊弄地洗了個澡後換上星星向上的文化衫,一邊等頭髮幹,一邊撕開了三條濃縮咖啡液,一口氣猛灌以後抓了一個新的充電寶,迎著朝陽火速再次出門。

今天是向久恩可預見的即將化身為旋轉陀螺的一天:要先去辦公室,跟著同城運貨的麵包車,把所有的嘉賓伴手禮包帶到晚宴會場;接著她要確保招募到晚宴志願者全部到位,各就各位;下午晚些時候,她還需要跟Flora一起,再次確認幾個重要晚宴嘉賓的行程資訊……直到晚宴結束,神經必須時刻緊繃。

可繞是她推動著整個慈善晚宴籌備小組嚴密計劃、多次排演,意外還是不斷地在今天發生。首先是向久恩精心選拔的一名負責簽到的志願者急性腸胃炎,怎麼著也來不了現場工作了……然後是得知今天進京某一段路臨時需要交通管制,好幾個重磅賓客都堵在高速路上……向久恩口乾舌燥地調動著自己全身上下的協調能力解決這一個一個又一個突發問題,別說章鴻和邢天一了,就是易也和BEST組合的另外一名成員Johnny來了也完全沒空招呼,最後還是程以童到場以後幫她以私人的身份接待了這一群人:“小象,我突然覺得,我好像在提前排演你的婚禮現場哦!新娘總是忙來忙去,我可以負責幫你接待來賓。”

向久恩連貧一句嘴的功夫都沒有,只拍了一下程以童便匆匆轉身又離開了——晚宴的最後一位VVIP已經到了樓下,她要陪著星星向上的負責人、募資部門總監一起去簽到處迎接。

姍姍來遲的這一位方青公開是在國際上都享有盛譽的畫家,常年住在杭州的山裡,這回是請了司機,提前一天出發,自駕來北京參加晚宴。

向久恩當初在核對來賓資訊的時候問過經驗豐富的Flora:“現在高鐵也通了,一等座……哦不,商務座多舒服啊!他怎麼選了這個開車來啊。”Flora一臉高深莫測的表情:“佛曰……這位方先生不愛和人打交道,不喜歡吵鬧的高鐵站,所以坐高鐵、坐飛機麼……是絕對不可能的。”

她跟在部門總監身後,打量這位中國畫的大師。比向久恩想象中的要稍胖一些,也比向久恩想象中的要外向一些。她回想著Flora提供給她的背景資訊,想著果然背景資訊只能是背景資訊,還得是見著真人了才能有自己的判斷。

“方先生!您一路過來辛苦了。”這是星星向上的總負責人的問候。

“是不輕鬆,我們遇上交通管制,我和我們家QQ在車上等了快三個小時。”方青答。

“呀,QQ也來了呀?”這是募資部門總監加入了對話。

提到QQ,向久恩觀察到方青臉色比剛才又沉了一些:“這酒店真不行,不是寵物友好型酒店,你們下回再選的時候可以注意一下。”

向久恩萬萬沒想到,這位據說就在北京待一個晚上的方青,還千里迢迢地帶上了自家的狗……見三人寒暄的差不多,向久恩從志願者手中拿過馬克筆,不卑不亢地遞上:“方先生,誠邀您在身後的簽到板上簽名。”

方青倒是接了筆,但轉身之後卻凝視了簽到板許久。

臨時被調動過來負責嘉賓簽到的志願者小姑娘第一個沉不住氣了,狂給向久恩使眼色:這是怎麼了?哪裡出錯了?這位VVIP在凝視什麼呢?

向久恩示意她安心,然後自己順著方青的目光望向了簽到展板,內心也打著鼓:這到底是在看什麼呢?

良久,久到募資部門總監都忍不住想要出聲提醒的時候。方青嘆了口氣,用很遺憾的語氣說:“你們這塊展板的設計是找哪家公司做的?也……”他好像還猶豫了幾秒,“也太醜了。”

老大畢竟是老大,笑呵呵地接下了方青這句赤裸裸的吐槽:“是,畢竟是商業公司做的。還希望明年我們宣傳設計方面能得到您的指點啊。”

方青在簽到板上瀟灑地簽下自己的大名:“等有機會的吧。”

晚宴的主宴會廳,邢天一沒落座,反倒是饒有興致地在場內繞著圈,不停地拿出手機拍著會場的布場:“你別說,久恩這雖然只是個小小的非營利組織,這晚宴做的,比我公司的年會可強多了。咱這妹妹,工作能力,沒得說,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向章鴻回得三心二意:“是,她打小成績就好,做什麼都還行。”

邢天一不滿地睨了他一眼:“你怎麼對咱妹妹沒有正確的認知啊,這是還行嗎,這是非常棒啊。而且他們不僅請來了易也,還有你瞧見沒,文體局、教育局那幾位。”說罷,邢天一老成地搖了搖頭,感嘆一句,“要是久恩有心思做生意就好了,應該比你還強。”

向章鴻哼一聲:“合著你跟我妹是鐵瓷啊。”

“看看,這不是你小肚雞腸了,咱妹妹優秀,咱就跟著高興啊。”邢天一眼睛一亮,“看,咱家能幹妹妹回來了。”

在同一時刻,坐在飯桌旁的程以童也拉著易也:“哎呀,小象回來了。”

向久恩引著一隊人回到主會場,看著方青在兩位老闆的陪同下在主桌落座後緩緩退場。場燈已經調暗,會場的大螢幕亮起,星星向上的宣傳片開始播放。她一邊走一邊回頭看了一眼,暗自祈禱著:順利開場!順利結束!

【邢天一:支援咱家妹妹,支援鄉村教育發展。】

【易也:空哥請客,我們來吃飯,耶!】

沈之航一手枕在後腦勺,一手握著手機,見著螢幕上連著兩條同樣主題的朋友圈,意外地挑了挑眉,難得地把微信好友發的照片一張張點開,瞭解著一場完全與他無關的市場活動。

照片裡的向久恩穿著一件白色的POLO衫上衣,蛋卷短髮被她束起來了一小撮,短短的馬尾飛揚在空中。沈之航枕著後腦勺天馬行空地想:她那天晚上提到的工作難題解決了嗎?最後是選了個一個別的什麼來代替她說的定製馬克杯呢?

這些問題自然是沒有答案。

沈之航百無聊賴地又點開邢天一的朋友圈,看了看他發的幾張照片,內心忽然有點後悔沒有應下勞莊提議的捐贈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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