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蘇母的“鬼使神差”
凌晨3點。醫院。
蘇母睜開沉重的像小山一樣的眼皮，看到病房裡昏暗的燈下，女兒帶著口罩，趴在自已的床邊睡著了，小巧的眉心微皺著。
她想伸手給女兒摘下口罩，但奈何渾身一點力氣也沒有。以前為女兒遮風擋雨的一副身體，現在卻變得如此虛弱了。
蘇母不禁長嘆一口氣。她原本以為手術費也就幾萬塊錢，所以才同意住院。
前天卻無意中聽旁邊的病友說，只是押金就要二三十萬，還不算術後的化療費、治療費。子青剛畢業，去哪裡弄這麼些錢給自已治病呢？
所以，她思考再三，還是決定放棄治療，回東坡村聽天由命。但子青要是知道了，肯定不讓，所以她得偷偷出去。
這裡的醫院，白天看的很緊，只有黃昏護士交接班時，有那麼一點時間比較寬鬆。趁著這個空當，她去廁所換了便裝，又用紗巾圍住了半邊臉，這才僥倖出了醫院大門。
蘇母本來計劃從醫院出來直奔汽車站的，但晚上沒有到東籬鎮的車，去了也是坐等到天亮。
猶猶豫豫中，她鬼使神差地攔了輛計程車：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她想去一個地方看看。
她若離開這個世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女兒。曾經以為，女兒和秦有常訂婚了，她也就可以放心地去了，最起碼有個知冷知熱的男人替她愛她，但沒想到只是空忙活一場。
那，誰又來接替她的位置保護子青呢？一個冰封的名字，漸漸從她的記憶深處被一點點艱難地挖了出來。
這個名字，她是曾決定一直帶到墳墓裡去，不讓任何人知道的。但現在，她的想法有些鬆動了：世事沉浮，人有諸多無奈。
蘇母上了計程車，和司機說要去一個“玉靈百貨大樓”的地方，司機愣怔了：百貨大樓？這個女人似乎還生活在上世紀！
但看她挺執拗，所以只能給她送到了玉靈集團大廈。華市玉靈商場太多了，不知她要去哪個，所以還是給她送到總部比較穩妥。
蘇母也是抱著試試看的心態。當她看到高聳入雲的玉靈集團大樓，心裡頗打鼓：錢玉峰當初那麼懦弱，不會把公司做這麼大。但問了門口的保安，當得知他們的董事長就是錢玉峰時，蘇母塵封在心中多年的往事浮現，情緒開始變得更加複雜，胸口一陣憋悶。
她走到大廈後邊一個背風的地方，想蹲在那裡歇口氣，卻不想一陣眩暈，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蘇母以為自已再也醒不來。可偏偏命大，被人救下了。
快到人生的盡頭，蘇母發現，人生真如一場夢啊。轉眼間，她就到了該去那邊見表妹的時候了。她這麼想著，胃裡又是陣陣疼痛。
蘇子青為了不讓母親看見她臉上的傷，特意帶了口罩。本想著就這麼坐著等母親醒來，但奈何太累太困，一不小心竟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母親嫁人了，去了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她很想母親，給她打電話，拿起手機，卻無論如何都接不通。她急哭了，心口簌簌地疼......
聽到女兒“嚶嚶”的哭聲，蘇母欠起身，費了很大的力，一雙佈滿老繭的手才觸到了女兒的臉。她想給女兒擦擦淚：真是苦了這孩子了......
“媽！”蘇子青從夢中哭醒，感受到母親慈愛的撫摸，心才漸漸安了下來。
“媽媽在，子青。”
“您昨晚怎麼跑出醫院了？嚇死我了!”蘇子青邊嗔怪著，邊俯下身來緊緊抱住了母親。
“媽錯了，以後再也不跑了。”蘇母被蘇子青箍的有點喘不過氣來，但溫暖卻傳遍了全身。每逢看著子青，她就很慶幸自已當年做的決定。
“告訴您個好訊息，您今天就可以做手術了！”
“你從哪裡弄來這麼多錢！媽不做手術了，想回家！”
“您聽話！我從朋友那裡借的，他也不著急花。”蘇子青表情有點不太自然，幸虧帶了口罩。夏墨塵那個大魔王瞬間在她的腦海裡閃現了一下。
“還給人家吧。這個病，就是無底洞，何時是個頭呢？”蘇母嘆了口氣。
“媽，現在都是高科技，胃癌現在不是太難治的病。做完手術，至少能再活20年呢。”
“聽媽媽的話啊，孩子。小病治，大病咱就聽天由命，村裡的老人都這樣。”蘇母哄道。
“我已經把住院費交了。”
“何時交的？”
“昨天晚上接您回來之後。我看收費視窗還亮著燈，就去交了。”蘇子青“撒謊”的本領見長。
“你這孩子！”蘇母就怕女兒壓力太大才偷偷逃跑的，沒想到，最終還是連累了她。
“媽，您昨天去玉靈集團做什麼？”蘇子青轉移話題。
“找......我本想去汽車站，結果迷路了。”蘇母差點說漏了嘴，心下一驚。
蘇子青也沒再問，她覺得從來沒出過門的母親走丟了也正常。
母女倆嘮著家常，東方漸漸露出了魚肚白。天，亮了。
卿園。
夏墨塵晚上沒睡好，有點黑眼圈。但這絲毫無法阻擋他那該死的魅力。
他從樓梯上疾步走下來，清晨的陽光恰到好處地照耀著他線條分明的側臉，一身黑色西裝緊貼著腰身，展露出他絕佳的身材。他的頭微微揚起，神情如雄性黑天鵝首領般驕傲高冷。
方笑依趕緊笑著迎接上去，嬌滴滴得開口：“夏總，您的早餐準備好了，是我親手做的呢。”，說完，連她自已都不適應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旁邊站著的陸澤對著方笑依翻了個白眼：這個女人，這是在自虐麼？太違反自已的本性了吧？
“不必了，謝謝，我趕時間。”夏墨塵大手一揮，“陸澤，收購晨曦大廈的案子，上午雙方開個碰頭會。”
“好的，夏總。方案我已經備好，在車上。”陸澤邊應著邊跟緊夏墨塵的步伐。
看倆人走出門口，方笑依這才長舒一口氣，鬆散地癱坐在客廳的真皮沙發上。
“和這個人一起生活，真憋屈啊！”方笑依看著自已精心做的一桌子菜無人問津，無奈地撇撇嘴。
“小姐，那您看？”旁邊的傭人小翠尷尬地小聲開口。
“你們吃吧，倒了多可惜。”方笑依態度友好。她剛從底層爬上來，為了防止自已摔下去的時候不那麼慘，所以告誡自已不能揮霍糧食，更不能看不起普通人。
她從沙發上起身，準備再上樓睡個回籠覺。手機響了。
“姐，你楓丹的房子怎麼退了？是不是傍了大款？”方笑顏在電話那頭嬉皮笑臉地問。
“別瞎說！”方笑依最煩的就是他弟弟。爸媽因為他是家裡三代單傳的兒子，所以從小慣的沒樣兒。二十好幾的人了，也不出去工作，遊手好閒。
“姐，給我點錢花唄，最近手頭有點緊。”方笑顏直接說出了目的。
“沒有！”方笑依拒絕的很乾脆。
“那我就去你們單位找你！”方笑顏很會拿捏自已的姐姐。
“要......多少？”方笑依可不想讓他知道自已丟了工作，怕他順藤摸瓜查到了自已住在卿園，那他還不獅子大開口?
“2萬。”
“這麼多？”方笑依很不滿：以前他都是要幾百或幾千。
“我要和朋友投資個專案，賺了錢就還你。”方笑顏有點心虛。他哪裡是做專案，是賭博輸了錢。
“那你可要小心，別讓人家騙了！”方笑依一聽弟弟要搞事業了，內心還有點高興。
夏墨塵交代陳管家每月給方笑依5萬的生活費，那可比她上班強多了！累死累活賣旗袍，一個月才賺不到2萬。
所以，夏墨塵給的臉色再不好看，自已也要默默化解掉：就當是給這個大總裁打工了！
“如果有一天，成為他真正的女人，那麼生活費還不得漲到一個月50萬？”方笑依這麼想著，頓覺眼前一片光明，心情好到想要爬上樹梢唱歌。
方笑依轉身看到在自已眼前忙裡忙外的小翠，突然想到了蘇子青。
這個小妮子不知道最近在忙什麼。給她打電話，她每次都不接，總是過會兒再微信文字回過來。
“估計是有什麼事。”多年的感情連結，讓方笑依憑直覺給出了判斷。
不錯。
此時的蘇子青，確實是有事，她正焦急地踱步在手術室門口。
母親已經被推進手術室6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