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莞安撫了一會兒夏寧,這才乘了轎輦離開。

夏寧故意假孕,她是不信的。畢竟,此前和她接觸許多,夏寧分明是一派與世無爭的樣子!

她想了一下,心裡有個大膽的決定。輕聲吩咐:“讓李武明日到朝華殿一趟。”

小蝶輕輕應下。

又想到這幾日宴凌雲皆是滿面愁雲,雖然未聽他說,卻也猜測個七八分,大概是戰事不利了。

她也許久沒有收到弟弟的來信了。

想到這些,她有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

綠竹在一旁輕聲安慰著:“主子,事情都會過去的。”

程莞抬眉衝她笑了笑。

是,都會過去的。

……

次日,李武獨身進了朝華殿的正堂,只聽程莞思索著吩咐:“昨日,流雲軒的吳嬤嬤溺死在糞池之中,可知道?”

李武點頭稱是。

“屍體髒汙,陛下已經命了人好生安葬,本宮覺得有些不對勁,因此,想讓你去查一查。”

李武沒想到賢妃娘娘對自已竟如此信任,“但憑娘娘吩咐。”

“你派人跟著,看看安葬何處。安葬後,找個仵作驗一下,看她吃了些什麼。”

李武有些驚訝,“掘墳?”

程莞點了點頭,“若是提前開膛破腹,怕是她的家人不能同意,況且,眼下也沒有什麼證據。”

李武一聽,確實是這樣。只聽程莞的聲音傳來,“若是真有意外,咱們需得把兇手找出來才對。”

“是。”

……

一連多日 ,未曾聽宴凌雲提及如何安置宴宸,小蝶卻帶了個訊息。柳貴人似是不知情似的,任由新派過去的朱嬤嬤帶著二皇子在甬道玩,不知怎麼就跑到了興德宮的宮門外,被巡邏的兵士發現時,那姚芷隔著興德宮的宮門大喊大叫,嚇得宴宸在原地哇哇大哭。

程莞聽完,冷哼了一聲,“現在呢?”

“現在二皇子被帶回流雲軒了。朱嬤嬤被掌了二十下嘴。”

“陛下知道嗎?”程莞輕輕把睡著的宴壽放在床上,低聲問著。

小蝶停頓了下,“想來還不知道。”

“想辦法讓陛下知道吧。這事,無論她出於何種理由,沒理由瞞著陛下。”程莞仔細地為宴壽掖好被子,繞出屏風,靠在憑几上,右手輕輕握拳捶打著肩膀。

小蝶趕緊近前為她捏肩。

程莞微笑了下,“晚膳前,你帶上午後剛做的翡翠餅,送到永定宮,就說,因著我去看望二皇子了,所以不能親自送來。”

“是。”

小蝶輕輕退下,喚了綠竹進來,繼續為程莞捏肩。

程莞靠著閉了會眼,這才吩咐著喚了衣衫,前往流雲軒。

柳珺瑤似是非常忙碌,衣裙上灑著湯漬,與她那精緻動人的妝容格外不搭。看到程莞一行人過來,趕緊把宴宸交給朱嬤嬤,她自已連忙行禮。

趁著她未抬頭的空兒,王嬤嬤扯了下程莞的衣袖,示意她看看那汙漬,再看看她那妝容,程莞點了點頭,沒有點名柳珺瑤的偽裝,伸手扶著她起身,口上說著:“近來想必很是疲累,快免禮吧。”

柳珺瑤粉面紅唇,只搖了搖頭,“謝娘娘體恤,陛下信任妾,妾不敢居功。”

程莞看了一眼宴宸,小臉滿是淚痕,便示意朱嬤嬤先帶下去洗洗,“二皇子似是哭了,是不舒服嗎?”

柳珺瑤連忙解釋,“不是,是午膳前玩的瘋了,一直跑到了興德宮那裡,妾說了他幾句。”

正說著,突然跪在地上,“妾初來宮中,萬事不熟,也是午膳時蓮香提到,妾才知道興德宮原來是二皇子的……”

“求娘娘責罰。”柳珺瑤說的誠懇,更是直接將頭磕在地上。

程莞挑了挑眉,這柳珺瑤果然是會來事的,她示意王嬤嬤扶她起來。

“原也不是秘密,只是咱們日常見的不多,所以未曾提及。也沒有什麼罰的。本宮是聽底下的人說看二皇子哭的慘烈,所以來看看,要不要請個太醫?”

柳珺瑤連連搖頭,“是,二皇子被嚇了一跳,朱嬤嬤反應過來,連忙帶回來了。畢竟年幼,想來不礙事的,午膳也用了許多。”

程莞點了點頭,那就好。

兩人又說了會兒話,程莞這才起身離開。

程莞走後,柳珺瑤不耐煩地連忙讓蓮香為她更衣,蓮香有些不解地問道:“主子,咱們為何不把這個事壓下來,怎麼驚動了賢妃娘娘呢?”

柳珺瑤哼了一聲,“快換衣服,髒死了。”

蓮香吐了吐舌頭,手上加快了動作。

實在搞不懂自已家這位主子,明明不喜歡孩子,在賢妃娘娘面前還非要表現出一副很喜歡孩子的樣子!

卻聽柳珺瑤說道:“驚動了她,自然也驚動了陛下,你沒算算日子,陛下多久沒來咱們宮裡了嗎?”

“可是……”蓮香想說,二皇子這樣哭的滿宮城都知道,豈不是更不利於你?

柳珺瑤伸手穿入一隻袖子,理了理胸前對襟,“只要陛下來,本宮就有辦法。”

況且,她還有自已的打算!

果然,臨近晚膳,宴凌雲去了流雲軒,滿臉陰雲。

柳珺瑤一副瑟瑟縮縮的樣子,只著單衣,提前跪在了院中。

看到她這副模樣,宴凌雲心中的火氣,頓時消了一半,只哼了一聲,對著蓮香喝了一聲:“還不扶你家主子起來?”

蓮香連忙去扶,柳珺瑤卻紅著小臉,堅持道:“陛下若是覺得妾做錯了,妾就一直跪著,就當懲罰。”

宴凌雲一聽,這還沒覺得自已錯?

他回眸瞪了她一眼,徑自去了殿內。半晌,也不見柳珺瑤跟進來,他起身走到門前,“進來跪!”

柳珺瑤這才咬著嘴唇,在蓮香的攙扶下,進了殿內,直接跪在宴凌雲的面前。

宴凌雲有些不滿,“你這是,準備跪到何時?”

卻只見柳珺瑤望了一眼殿內的隨侍們,宴凌雲抬了抬手,示意他們都出去。

柳珺瑤膝行到宴凌雲的跟前,“陛下,雖然,今日二皇子跑到興德宮門前,是朱嬤嬤一人之失,妾已經責罰了她。可是,事後想想,瑤兒覺得沒有什麼錯!”

“陛下年幼時,也曾被丟在南城多日;瑤兒也一樣,因著是個小丫頭,出生後便被丟給外祖母,直到及笄才回了父母身邊。”

說著,顫抖著雙肩,哭了起來。

這些,還是她同蓮香多次設法打聽出來的。

“如今,雖然二皇子的生母犯下大錯,但是二皇子終是沒有錯的。他只不過是在她的殿門前停了一會兒,何錯之有呢?”

說著,她擦了擦眼淚,在黑色的地板上磕了下頭,“瑤兒斗膽,求陛下允瑤兒,每月帶二皇子,遠遠地在興德宮外看一眼。瑤兒什麼也不會說,只是讓他看看,待他成年再說。”

宴凌雲皺著眉,有些不可思議。

“你不怕,他知了生母,憎恨於你?”

柳珺瑤搖了搖頭,“不怕。將心比心,只要瑤兒待他好,他又怎麼會?”

宴凌雲被她“感動”得淚意盈眶,蹲下身子將她攬了起來,“心善如你,才會這麼想。只是,那姚氏,唉!若不是看在宸兒的份上,她早就該……”

“罷了,你既如此心善,孤也想宸兒健康長大,每年帶他去看一眼便可。”

柳珺瑤一喜,踮起腳尖在他的唇角親了一下,表情換為俏皮,“謝謝陛下。”

其實,她並不在意宴宸多久去看一次姚芷,她在意的是,讓姚芷看到宴宸,這樣,她才會信任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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