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院長的辦公室是整個幼兒園裝修最好的,甚至連隔音也非常好。

所以當鉑緹希雲特一身血跑到視窗時,映入眼中就是極其汙穢且美麗的一面。

她的撫育者,感覺溫暖的哥哥,被赤裸著用漂亮的絲帶纏繞著,被副院長壓在辦公桌上面。

那些無處哭訴的委屈以及這恐懼奔走的一路,都在此刻化為了堵塞喉間的棉花。

這些為了彰顯孤兒院並沒有貪汙善款的玻璃,將本不該出現的骯髒傾灌給這個年幼的女孩。

或許是極度的恐懼轉為的憤怒,血紅的眼睛染上暗色,她一拳又一拳的砸在這扇玻璃上,嘴裡發出瀕臨絕境困獸的嘶吼。

或許是看見了窗外的觀眾,副院長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他低下頭,在鉑緹希雲特的注視下,對緊閉雙眼的夜斐琉斯說了句什麼。

充滿恐懼的紫色眼睛瞬間睜開,與鉑緹希雲特血色更深的眼睛在半空中碰撞。

駱長亭注視著這場毀滅,他想,這種只存在於戰爭、地震、科幻電影中的天災般的毀滅,只是看見畫面就足夠震撼,更何況這種身臨其境的體驗。

直到一朵搖曳的花蹭了蹭他的腳踝,真實又微涼的觸感。

厄爾莫里斯停止了記錄的手,倆人的目光同時被那艘艦船投放的人型機甲所吸引。

統一的白藍色流暢形態型號,熟悉到幾百年都不變的軍部常見機甲款式。厄爾莫里斯顫抖著將這些資料記錄下來。而過去母親所對萊裡莫姆族,以及聯邦的厭惡憎恨在這一刻昭然若揭。

他們看著年幼的鉑緹希雲特無處可躲,在孤兒院因無數的流彈而燃起的圍困火焰中,躲進了他們剛降臨這顆死寂的星球上面時,所看見的那片湖堤下面的排水孔裡面。

人型機甲密密麻麻的從湖面上方飛過,時不時往湖裡面投放一些圓球金屬的東西,或許是幸運,又或許是為了觀賞獵物躲避逃竄的淒涼和絕望。

沒有人發現排水孔裡面躲藏的鉑緹希雲特。

就連駱長亭都覺得不可思議,“這麼高科技的機甲還找不到躲在排水孔裡面的小姑娘?”就算是他那個時代,這樣的人數,就算是人力搜尋,不到半個小時都能找到。

厄爾莫里斯喃喃自語:“一萬四千年前,為了讓機器人更好的為聯邦服務公民,法律允許最基礎的機器人配備熱成像掃描器。”

更別提這種軍用型的機器人,超聲波成像、光聲成像、太赫茲成像……這些配備都是基礎。只是一個小女孩,只需要一個範圍掃描,躲藏在哪裡都無所遁形。

所以衣著凌亂,綵帶亂飛的夜斐琉斯身後跟著那位孤兒院的副院長出現在這裡的時候,駱長亭和厄爾莫里斯就清楚了一切。

厄爾莫里斯利用萊比阿娜爾的許可權調出這家孤兒院六十八年裡全部的工作人員名單,對調時間和麵容之後。他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趕忙調出了最近十年裡被槍決的萊裡莫姆族共犯名單,根據這位副院長脖子上的圖案,得到了一個或許是連他母親當年都未能查清的一部分真相。

同時他的腦海中,強烈的湧現出另一個想法。

他們看見夜斐琉斯柔聲哄出躲在排水孔裡面的鉑緹希雲特,看著她被他誘哄著爬出去,目眥欲裂的見證到自已被夜斐琉斯出賣,被副院長強行打暈帶走。

而作為局外人的厄爾莫里斯和駱長亭看著夜斐琉斯,這個因死亡而纏繞鉑緹希雲特一生的人,懦弱又順從的跪在副院長的面前。

他卑憐地抬起頭,一雙漂亮的紫色眼睛裡湧現出淚光,潤亮了這張讓人憐惜的臉,“我帶您找到了小云,求求您,放過孤兒院其他的孩子……”

多麼愚蠢、懦弱和卑微的人,弱小到反抗的心思都不會升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已撫育大的孩子被人帶走。

甚至不知道自已從小長大的孤兒院和疼愛自已的老師們,因為他的愚蠢而不明不白的死去,最後像只搖尾乞憐的狗一樣對著曾經丟棄、虐待、漠視自已的主人,祈求著饒恕和放過。

副院長將昏迷的鉑緹希雲特交給一個機器人帶走,他伸出腳,夜斐琉斯顫抖著埋下頭,痛苦的伸出舌頭舔起對方鋥亮的皮鞋。

接下來他的話讓夜斐琉斯陷入了絕望。

“真是愚蠢到讓人心疼的孩子。”副院長,不,應該是加拉爾.迪右迦,慢條斯理的從空間手腕中虛空探取出一方雪白的帕子,“你為什麼不去想想,這樣可怕的災難下,沒有其他人的哭喊求救聲,以及軍政雙方支援的訊號呢?”

加拉爾突然一腳踢到夜斐琉斯的心口處,將人狠狠踢翻撞在地上。

他嘖嘖搖頭,語氣裡滿是嘲諷和鄙夷,他說,“TNGC—72931468,你啊,還是像小時候一樣。只是一個坎拉緹託託團就讓你卸下心房,愛上一個成熟溫柔的雄性長輩並且為他送命。”

一點都不會反抗,像鴕鳥一樣低頭埋進沙土中,溫順等待屠刀的斬下。

鮮血順著夜斐琉斯的口鼻中不斷湧出,再不治療,他就要死了。

“當然,為了不讓你的小姑娘能更痛苦一點。”加拉爾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他語調高揚,“在你死之前,她會回來找你的。然後,徹底和這個世界斷絕全部的聯絡,成為我以後最可愛的試驗品!”

說著,他像樂隊的指揮家一樣揮動著雙臂,機器人在天幕排列一方,齊齊向地面的建築發射出破壞力巨大的能量集束射線,破壞著這顆不知道花費多少年才建立的偏僻星球。

一塊帶著烈火的石頭飛到了這片湖的周圍,致使這裡開始燃燒起大火。

他們看著他,為了活下去,痛苦嘶吼著翻身,十指緊扣著地面,一點點的挪動著自已的身體,艱難的爬到了湖水邊。

星空早已被熊熊烈火和巨大的黑色艦船遮蔽,就連整個星球最偉大的防禦塔也被摧毀。這片曾充滿嬉鬧和回憶的土地上,安靜地只有死亡和破壞的聲音。

夜斐琉斯有些釋然地躺在湖邊,湖水帶著溼氣與涼意,緩解了一些壓在他靈魂上面的灼熱和焦急。

在加拉爾故意為之的情況下,甦醒的鉑緹希雲特掙脫了機器人的束縛,飛快的跑向了夜斐琉斯出賣她的地方。

她已經在這一路的躲藏中知曉,在她的價值被榨乾之前她不會出任何事。所以她毫不猶豫,想要找到夜斐琉斯問清楚,為什麼要協助這些人,害死孤兒院的大家?為什麼要萊裡莫姆族的人引到克羅托馬星?為什麼要出賣她?

和駱長亭厄爾莫里斯這兩位時空看客一樣,加拉爾也隱匿在半空中,看著鉑緹希雲特哭泣著跑向夜斐琉斯。

無數的流彈從她的裙邊飛過,熊熊燃燒的大火尾隨著她的足跡,蔓延過每一寸她跑過的大地。

夜斐琉斯一身泥汙,他顫抖著伸出手,從河裡舀起一捧水灑在自已的臉上,他想洗乾淨什麼東西,卻沾染一手混著血的泥巴。

太孱弱了。

他的種族孱弱到只是一腳,就無法遏制死亡的降臨。

他掙扎著從衣領裡撤出佩戴多年的項鍊,透明的晶體裡面封存了一滴灼紅的血液,像流淌的深紅滾燙的岩漿。

視線開始模糊,就在他抬頭微眯雙眼想要看清懸空晶體裡的血液的這一瞬間,一抹染著褐紅色的雪白身影從遠處向他跑來。

一如當年。

他猛的瞪大雙眼,劇烈的咳嗽再一次模糊了他的視線。

不會有錯的,原來如此,原來是這樣。

鉑緹希雲特看見夜斐琉斯的手從半空中垂落,在她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原因和得知答案之前,夜斐琉斯突然扭頭,直直看向她,隨即對她展露出一個像是告別又像是久別重逢的欣慰的笑容。

夜斐琉斯死了。

在流彈漫天之下,在熊熊烈火的包裹中,因為大地的搖晃而不斷掀起漣漪的湖面倒映出擁抱的一個孩子和一具屍體。

“啊哈!啊啊啊啊!啊啊……”

這顆星球的倖存者,只剩下她了。

“吶,這種苦情戲真是溫室裡的人類最容易上演的戲碼了。”加拉爾鼓著掌,一臉索然無味的從隱匿的空間裡踏出,“我還以為你會撕開他的胸膛,看看他的心臟為什麼停止跳動。或者是砸開他的頭顱,看看他的大腦為什麼這樣天真愚蠢。”

說著,這張較為平庸的面容消失,露出了他真正的樣子——棕紅色的毛髮,褐色的眼睛,棕色的膚色,俊美又邪性。

他的嘲諷只會讓鉑緹希雲特痛苦的將自已的頭埋入死去的夜斐琉斯的胸口,她還過於年幼,哪怕早慧,也不過是誕生於世不過八年的幼崽。

她將自已困進屍體的懷抱,抗拒著身後的人的話語。

加拉爾看著她,欣賞著她,同時也嫉恨著她。

他半真半假的道出了一部分真相,“他真愚蠢啊,以為交出你,我就會放過他。甚至為了加重活下去的籌碼,哪怕不情願也會匍匐在我的腳下,承受著我給予他的歡愉。”

“你喜歡他對嘛。”加拉爾伸出手,無數的虛擬螢幕放出自鉑緹希雲特流落到這顆星球直至方才的錄影,他說,“你所屬種族的天性如此,沒有足夠的愛和呼喚,後裔不會發育生長,破殼誕生。”

“他愛你,強烈呼喚著你的誕生。所以你應他呼喚而生。”加拉爾欣慰的笑了,“這樣看,他也不算是沒用。畢竟你可是我們尋找了近五十年才找到的鑰匙。”

就在加拉爾侃侃而談時,鉑緹希雲特猛的推開夜斐琉斯的屍體,露出尖銳的獠牙撲向加拉爾。

就像他嘲諷夜斐琉斯的弱小一樣,在鉑緹希雲特面前,他也同樣弱小。只是一個眨眼,就被她撕咬住脆弱的脖頸,鮮血噴湧而出。

加拉爾並不恐懼,他甚至癲狂的笑出了聲,死死壓住鉑緹希雲特的腦袋。

直到夜斐琉斯的屍體沉入水中,炸起五米高的水花,澆溼了加拉爾和鉑緹希雲特倆人。

作者有話說:哈哈,最近去寫同人文了。都忘了還有這本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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