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消毒水我都不知道這一生要聞多少次。剛掛完小白姐的電話,我看著醫院樓下不遠處的暖色調的咖啡廳,雖然半夜冷清得緊,但是黃色燈光的咖啡廳在冷清的夜裡顯得越發溫馨。下次還是再多看看圖書館的書架或者咖啡廳的天花板裝飾好了。

地勤非常熱心盡責,和我一起將暈倒的檀亦非送到醫院。

檀亦非脆弱地躺在床上,因為發燒而形成的天然的潮紅,將他的面板襯得更加脆弱。

檀亦非的嘴唇依然紅潤。

我搖搖頭,不合時宜地想發笑,檀亦非啊檀亦非,你說你急什麼呢?在南市沒有打完的吊瓶終究還是在安市打完了。

為了我白白遭罪,值得嗎?

我總是特別喜歡趴在檀亦非的枕邊輕輕摸著他的頭髮。他的頭髮觸感很好,柔順平和,富有光澤,也不扎手,每一根頭髮絲幾乎都長在了我的審美點上。

可能是因為吊瓶裡的藥水打進去了,檀亦非的手摸上去涼涼的。白皙的手掌在病床上顯得更加修長。我拉著被子將其微微蓋在檀亦非因為打吊瓶而變得微涼的手掌上。

此時此刻,我生出一些變態的少兒不宜的想法——

脆弱的檀亦非真使人心下柔軟。

我慢慢將頭枕在檀亦非旁邊,枕著病床上枕頭的一角,幾個月來,我也算和他共枕而眠了。

我想你了。

我從側面輕輕將手搭上去,抱住檀亦非,然後安心又放鬆地閉上了眼。

護士進來換藥的時候,我正側躺在檀亦非的身邊,結果等我睜開眼的時候,發現檀亦非正靠坐在病床頭專注地低頭給護士姐姐簽名。

最是那一低頭的溫柔。

雖然我本人並不喜歡徐志摩,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他書寫康橋的那顆柔軟的心極其有感染力,我不得不承認徐志摩對於溫柔的細緻的觀察力和絕佳的描寫。

“給你。記得要保密哦!”檀亦非特別溫柔地對護士姐姐說著。

我感覺護士姐姐在激動的星星眼中看了我一眼,用力地朝檀亦非點頭:“當然!當然!我會保密嫂子的身份的!”

“謝謝。”檀亦非笑得愈加溫柔。

“不用不用。”護士姐姐飄飄然地出去了。

我舒緩了一口氣,撐起身子側著面對檀亦非,任由白色的被子從我身上滑落:“……你剛剛和護士姐姐說了什麼?”

“你猜。”檀亦非神秘地朝我眨眨眼。

我朝門口方向看了一眼,又回過頭來看著一臉神秘臉的檀亦非,我表示自已還是很懵圈。

檀亦非直直地看著我:“當然是你。”

我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已的臉 真的是睡懵了,果然這幾個月在家鄉過得實在是太舒心了,居然忘記出門在外,尤其是在檀亦非的身邊必須要處處小心:“我都睡忘記了,居然就這麼躺在你身邊睡了——要是再進來個什麼人,我就算是完了。還好有你。”

“是啊——你居然敢就這麼躺在我身邊睡了。”檀亦非順著我的話接了一句話。

我掀開被子準備下床的時候聽到這句話頓時感覺自已的確是粗心大意的,便回過頭對檀亦非歉意一笑,說道:“我下次不會這樣粗心大意了,這次的確是我的錯。”

“我說的不是這個……”檀亦非搖搖頭。

“那是什麼?”我有點疑惑。

我沒等到檀亦非的回答,卻等到了檀亦非把我重新壓回床上。他撐著雙手幾乎在我身體的正上方,我一下就撞進了他溫柔的眼睛,他慢慢往下壓靠近我,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他的眼裡我的模樣——我毫無準備的樣子。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檀亦非臉上的小絨毛,他看著我時的專注,幾乎從眼底跑出來的喜歡,全部都投射到我的心裡。

“你……你要幹什麼?”我有點遲疑地問,將手撐在檀亦非的胸膛上,妄圖阻止他朝我靠近的動作。

“你居然敢就這麼躺在我身邊睡了——厭塵,我是個男人,你說我想做什麼?自已的身旁睡著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夫人,我要是真的忍得住,我可能就不是正常人了。”

我驚呆了——檀亦非居然就這麼含著笑說出這樣一番調笑之語來。

“你……你不許這麼說話!”我立馬呵止他的流氓行徑和調笑話語,將他推到另外一邊去躺著,迅速起身,“你正經一點!不要這麼對我說話!”

“我哪樣說話啊?哦——不這樣說話,那我應該怎麼說話呢?夫——人——”檀亦非更加得寸進尺,笑得花枝亂顫的,幾乎將病床都笑得抖動了起來。

“你別這樣太激烈地笑,等下那個針被你激動地笑回血了可怎麼辦?”我說著就要翻出檀亦非的手去看,結果被檀亦非一把摟進了懷裡。

“沒有回血,”檀亦非抬起自已被打針的手給我看,“你看,不是還好好的嗎?我見到了夫人,我開心,難道就不允許我笑了嗎?”

我靠在檀亦非的脖頸,聽著他沉穩而有力的脈搏,看著窗外逐漸泛白的天光,心情逐漸平緩下來。也許我們還可以在醫院看到日出。

我順勢摟住了檀亦非的腰。

“你是從哪裡過來的?”檀亦非突然想起我是半夜來的,但是他不知道我是從哪裡來的,“都怪我沒有提前和你說,因為我的任性你大晚上覺也沒法睡得就趕過來了,不僅麻煩了你,還打擾了你家裡人。真的實在抱歉。”檀亦非說話愈加溫柔起來,而且他說話的尾音又非常地輕。

“我是從外婆家來的。”我想起現在外婆應該已經起床了。

“外婆?”檀亦非溫柔地笑著,“我想起來我好像都沒有見過你外婆?”

“沒關係,你等下就可以見到了。”外婆應該打牛去山上了。

檀亦非溫柔中透露出一絲驚喜:“真的嗎?你要把我帶回外婆家,是嗎?”

“是。”

“真好。”

“外婆是個非常好的人——她對我非常非常非常好。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得好,我真的好喜歡往外婆家去。”我孩子氣地用了許多的“非常”,似乎再找不到別的詞可以形容了似的。

“我知道的。”檀亦非拍拍我的肩膀,“我相信你喜歡的人都一定是個很好很好的人。”

“哇哦,檀亦非,你是在說你自已嗎?”我從檀亦非的脖頸間抬起頭來看他。

“哈哈哈,也算是吧——其實剛剛我都沒有反應過來。”檀亦非溫柔地將我的頭放回他的肩膀上,輕輕摸著頭安撫我,我感覺他的手指在我的髮絲裡溫柔又靈活地穿梭和遊走,水過無痕般輕柔,在檀亦非溫柔的對待下,我感覺自已幾乎又要睡過去。

“謝謝你。”我想了想還是對他說了這麼一句話。

“謝我什麼?”

“反正就是謝謝你。”我只是默默抱緊了檀亦非的腰,並不回答,再多說一句,我可能就要洩露我的情緒了。我感覺自已鼻頭一酸。

“好好好,不用客氣。夫人,是我應該做的。”檀亦非不再追問,他知道我要說什麼的。他知道的。他懂我的。

其實我想說的是,特別感謝你,喜我所喜,悲我所悲,傷我所傷,惡我所惡。

感謝你,一直堅定不移地站在我的身邊。特別感謝你,這樣特別照顧一個敏感自卑容易內耗的我。我曾經已經疲於應付一切可能會降臨在我心上的情緒。

我討厭任何人牽動我的情緒。

我常對未來心懷僥倖,如今你卻親手把這份對生活的僥倖變成了現實。

我感謝你包容著我這樣一個不完美的生靈,情緒穩定地引導我成長。

天已經徹底亮了。最後的一瓶藥也已經打完了。

將車開到鴨口的時候,我透過白光看到了正在院子門口張望的外婆。

似乎是在認出來了我的車子,她便直接站在院壩的最邊上,恨不得靠近我一般。

“那個就是外婆吧?”檀亦非似乎也注意到了院壩裡那個矮小的身著藍色布依族的衣服在門口張望的矮小老人,“她在看這輛車呢!”

“是,你眼睛真好,”我開車抽空看了一眼檀亦非,發現他的眼睛因為看見外婆亮亮的,“對了,不過有一件事可能你要知道一下,那就是,外婆不會說普通話的,她只會說方言,說起來類似四川話那樣的,你要是聽得懂四川話,應該可以聽得懂外婆在講什麼,外婆還是可以聽得懂一些普通話的,只要你說得慢一點,實在不行我就給你們做傳話人。”

面對外婆,我竟然絮絮叨叨說了這麼多。

“好。”檀亦非在旁邊似乎搖開了車窗。

我將車子一腳就開進了旁邊的大院壩裡。

停好車後,檀亦非主動走到一樓的那扇藍色大鐵門面前,推了推,只有門被推動撞擊牆面發出的輕微的“咚咚”聲,門紋絲不動,仍是鎖著的狀態。

“我們要不要叫外婆下來開一下門?”檀亦非指了指鐵門示意我。

“不用不用,我來開吧。”我三步並作兩步走到檀亦非旁邊,然後從縫隙將手伸進去,然後拉開了那個鎖,一聲解鎖的聲音後,大門一下就開啟了。

“原來是這樣開的呀!你們可真是簡單粗暴。”檀亦非一副長了見識,不可思議的樣子,似乎這個門帶給了他一種名為新鮮感的東西。

“神奇吧!我自從探索了之後我就知道了,進去吧,外婆在等了。”說著我就要走上樓梯。

“嗯嗯,好的。”檀亦非在後面握住我的手。

我回頭定睛一看,不禁笑道:“怎麼?你要我拉你上樓梯?”

發了燒生了病沒有體力上樓梯也正常。

我也時常覺得外婆家的樓梯不僅窄,而且每一個臺階的高度也高,尤其我這個矮小的人,非把腳再往上限抬不可。

“不是,只是想這樣做。”檀亦非解釋道。

我挑了挑眉:“行吧,那就牽著吧。”

樓梯剛走到一半,就看到了樓梯最上方几步開外正站著的外婆。

“你回來了喲?”外婆看了看我身邊的年輕男人,“這個,就是厭塵的老公吧?你叫什麼呀?”

糟糕,我忘記將檀亦非的名字提前告訴給外婆了。

“外婆你好!我叫檀亦非!”我發覺檀亦非說普通話的速度似乎是被按了倍速的鍵,慢慢的。

“哦哦,你叫檀——”

眼看外婆只記住了前面一個姓氏,我一個箭步走到外婆身邊。

“亦非,外婆,你叫他亦非就可以了。”

“哦,哦,好,好,那我就叫他亦非,”外婆主動走上前去,拉起檀亦非的手左右上下看了起來,“不愧是我家孫孫選的,長得真好,亦非——原來我家孫孫半夜是去接你了。聽說你發燒了,還在醫院躺了一晚上,現在好點沒得?”

“我好多了,外婆。”檀亦非溫柔地笑著,回握住外婆拉著他的手。

“哦,哦,好點了嘛那就可以了,我也不擔心了。對了,你們吃早餐了嗎?沒吃的話我現在去給你們做!”外婆話都沒說完就要往火房去。

我急忙跟過去:“不用,外婆,不用,我們已經在那邊吃過才來的。”

“哦哦,那可以嘍!只要不餓著自已就可以。”外婆定在門口一直看著我們,“對了,去堂屋坐,火房有點灰,等我掃一下你們再來。”

說著就帶我們往堂屋走。

“婆,你今天不用大牛去山上嗎?”按道理來說,現在外婆應該不在家的才對。

“哦,你公回來了,他已經把牛打去了。我下午再去割點草就可以。”

“哦哦這樣,我外公居然回來了呀!”

“是啊!他說今天沒有什麼活做,索性就回來幫我乾點活嘛。”

我回頭對著一直在偷偷撓我手心的檀亦非說:“今天你不僅可以見到我外婆,甚至還可以見到我外公誒!你運氣真不錯,要是擱以前,平常我來,都根本見不到外公的!”

聽了我的話,檀亦非瞬間劃拉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你們隨便坐!”

我轉頭過去給檀亦非傳話:“外婆說讓你隨便坐,不要客氣。”

“嗯嗯,謝謝外婆。”檀亦非回答。

“不用謝都可以,家裡也沒什麼,也亂的,不要嫌棄才好。”

“婆,亦非不會嫌棄的。”

“嗯,外婆,家裡很乾淨,我特別喜歡。”檀亦非又開始慢慢說著普通話。

我覺得他講話的調子怪怪的,似乎是想學我們這個調子,但是又學了個四不像。

“不要急,慢慢學,晚上我教你。”我靠近檀亦非壓低聲音說。

“好,謝謝夫人。”

我抬起頭,發現外婆正面帶慈祥的笑容看著說悄悄話的我們。我瞬間也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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