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北海站在原地，在劉凱經過身邊之後，默默的轉身看著劉凱走到直升機下方。
看著劉凱抬起了頭。
看著劉凱倒在血水中。
雨水敲打著雨衣，向北海與之前那些隊員一樣，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
就在劉凱與他對視的時候，他看見了劉凱異樣的瞳孔。
和臉上的兩道淚痕。
向北海不知道為什麼劉凱會主動赴死。
他也不知道今晚的靜觀寺不會有一人存活。
向北海就那麼木然的站著。
直到聽見那名特警中隊長的聲音響起：
“檢查過了，都處理完畢了。”
他轉頭望去，看見特警中隊長將手中的對講機扔到了水中。
隨後邁步走向直升機。
雨靴攪動水池，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隊員則站在原地，在中隊長們經過身邊時跟在了他們身後。
三十多名穿著黑色雨衣的身影停在直升機下方。
一根繩索從直升機上緩緩降下。
上面綁著一個白色的藥瓶。
沒有任何標識。
中隊長上前解開繩子，將藥瓶拿在手中，扭開了蓋子。
倒出一片在手心，然後將藥瓶遞給身邊的人。
眾人依次取了藥片，握在手心。
“敬禮！”
中隊長下了口令，聲音嘹亮，劃破了漆黑的夜。
眾人舉起握拳的右手，拳眼緊貼額頭。
“今天，我們將會在這裡死去，但我們的死亡........並非毫無意義。”
“服藥！”
中隊長的聲音依舊洪亮，向北海卻總感覺與平時有所不同。
多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壯。
眾人紛紛將藥片送入口中嚥下。
服下藥片的眾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就像是頭頂懸著根細線。
向北海看著面前這有些詭異的場景，心中大概猜到了那藥片的作用。
大約過了幾分鐘，一陣風吹過。
吹得眾人的雨衣沙沙作響。
隱約之間，向北海似乎聽見了細線繃斷的聲音。
眼前的救援隊員如同暴雨壓彎的麥子，一個接一個的倒了下去。
等風止之時，偌大的廣場只剩下了向北海一人矗立在雨中。
這時向北海完全明白了中隊長在二殿說的那句話了。
“沒人能活著離開這裡.......”
向北海低聲重複了一遍。
他能理解這些救援隊員的行為，但不代表他會做出與這些人相同的選擇。
在劉凱與他說出變異之事時他就已經做好了逃跑的打算。
他也曾與這些救援隊員同吃同住，自然也曾喝下過同樣的水，沒理由直升機上的那些人會放過他。
但就在他想轉身悄悄離開之時發現身上有個綠色小點在他胸口處一直來回晃動。
這是警告，意思是有人正盯著他。
“看來還有個不想死的？”
直升機上作戰小組的一名成員故作驚訝道。
“開槍，這人在上報的名單之外。”
組長韓銳輕描淡寫的開口。
向北海看見胸口的綠點在心臟的位置停下了移動，他已經預料到了結果。
“既然如此.........”
向北海抬頭望向空中明月。
直升機上的步槍手陳信看見向北海倒下，透過瞄具又往向北海胸口補了幾槍。
“搞定了，組長。”陳信端著槍彙報成果。
“走，阿信跟我下去。”
韓銳說話的同時正了正自已的帽子。
站起身，韓銳沒有猶豫，直接抓著繩索飛速向下滑去。
“韓老大就是硬哈。”
步槍手陳信感嘆一聲，掛在胸前的槍甩到身後，同樣順著繩索滑下，卻沒有韓銳那麼迅速。
等陳信落到地面時，韓銳已經蹲在了屍體邊上。
陳信邁步走上前，卻發現韓銳正在封眼。
之前他們指使這批救援隊員做的事便被稱為封眼，是上面研究出來的方法，目的就是防止屍體再度異變。
陳信很明顯愣住了，他本以為跟隨組長下來是回收屍體的，沒想到……
韓銳察覺到陳信站在身後，頭也不回道：
“動作快點。”
意思很明顯。
“組長……”陳信知道自已不應該多問，但他還是忍不住詢問：“不是說回收遺體嗎？”
韓銳搖頭：“他們的名字確實會出現在烈士名單上，但是我們不能把他們的遺體帶回去。”
“可是我們答應過他們的....”
韓銳站起身，走向下一具屍體：“這是第一次任務，以後還會有很多，如果你不能接受，回去後自已申請退出吧。”
陳信聞言，沉默著走向屍體，開始進行封眼。
短短兩分鐘，倆人就完成了對救援隊的封眼工作。
陳信站在繩索下等待著韓銳，卻見韓銳走向了廣場正中的雕像。
那有一位被他擊斃的人。
片刻後兩人渾身溼透的回到了直升機上。
直升機上的其他組員也看見了兩人方才的所作所為，但沒人再多嘴詢問原因。
韓銳脫下被浸溼的帽子，甩了甩頭：
“阿福。”
“明白。”
卞福閉上眼，無形的波紋從他身上散發而出。
眾人屏氣凝神，等待著結果。
卞福睜開眼：“沒活人了，咱們可以撤了，地震.....要來了。”
韓銳點頭示意，一拍駕駛員靠背：“回了。”
在直升機剛飛離靜雲觀上空，如同雷鳴般的滾石聲響起，整座山開始肉眼可見的顫抖起來。
地龍翻身。
靜雲觀廣場正中的那座雕像底下裂縫以極快的速度向四周擴散，如同一張越來越大的巨口，在足夠巨大之後，驀的將整個廣場上的屍體連同血水一口吞下。
直升機上的組員們看著靜雲觀的慘狀，心中百感交集。
韓銳將手中寫完的靜雲觀事件記錄放入檔案袋中後，將檔案袋丟到對面陳信的懷中，整個人往後一靠，仰著頭：
“各位，我們是清道夫，哪裡的水髒了，我們就去哪，把髒東西都清理乾淨。”
“這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韓銳說完，眾人相顧無言。
“滴滴滴滴...”
隨著聲音的響起，眾人將目光聚集到韓銳身上。
韓銳從懷中掏出專門配發的通訊工具，是一個巴掌大的長方形盒子，在看了一眼上面的小螢幕內容後，韓銳說出一句令直升機上所有組員不自覺嚥下口水的話：
“前往h市的清道夫.......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