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3章 ‘禁宮秘術’
“將軍稍等。”她的聲音從裡面傳來。
帶著慵懶和淺淺的鼻音。
淨室與臥房僅隔著半垂的金絲隔簾，朝瑰從浴桶中起身穿好衣服，垂下眼睫，愣住了。
邊塞女子的褻衣與中原的長衣長褲不同，是垂墜質感的裙裝，領口也大敞著。
朝瑰無聲的皺了皺眉。
門開了，段懷安朝立於居室中央的女子望去。
她烏黑的長髮還沒擦乾，像墨色綢緞一樣，原本白皙的臉龐在熱氣蒸騰下紅撲撲的，看起來甚是健康。
她已換上了邊塞女子特有的睡裙，汲著繡鞋的腳踝又細又白。
他眼眸幽邃，將目光轉移到別處，“我明日去給你找褻衣來。”
“不必，入鄉隨俗。”
“你……”他欲言又止。
“怎麼了？”
“沒事。”他悶聲道，“我去東苑睡，那邊離練武場近。”
他與她在多年前就很少同床。
成婚前本是無間的青梅竹馬，成婚後卻有了隔閡。
他不由得嘆息一聲，不知自已當初非要求娶朝瑰，到底是對是錯。
“你可以留下。”她忽然道，“就睡在這。我們都老夫老妻了，沒必要這樣生分。來喝口熱茶吧，特地從帝都帶過來的，你以前常喝的。”
一雙潔白的素手遞上了斟好的茶。
他眼眸微動，飲下。
她還記得他愛喝的茶，老夫老妻了……
段懷安不由得感慨，他們都成婚多年了，若真是相伴不離的夫妻，的確可以當得上“老夫老妻”這一說。
朝瑰知道自已必須拿出誠意，才能取得他的信任，發現他的弱點。
尊嚴和清白，對一個有著殺身之仇和國仇的人來說意義不大。
前世墜入冰湖中時窒息的痛意和恨，使她能清醒又淡然地面對眼前這個人，也能從容的躺在他旁邊。
以前她和他也曾相伴入眠過。
宮裡規矩雖大，卻也管不到驕縱的公主和家中三代為將的小段將軍。
不懂事的時候他們二人是最好的玩伴，玩累了就歇在坤靈宮中的羅漢榻上，睡醒了再玩。
懂事之後，她因為痴戀江憫之醉酒，是段懷安將她抱回宮中，醒來時是他不忍責備的面容。
成婚之後，只是洞房花燭那晚僵硬的躺在一起過。
如今，又躺在他身邊，他的身體發出微微的熱意，朝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朝瑰翻了個身，看到他背對著她側臥的背影。
他對她還是防備的。
說來也可笑，當初成婚不久後推心置腹長談過一次，他希望她能像現在這樣，不求真心，與他相敬如賓做一對正常的夫妻就好。
那時的她像聽了天大的笑話，什麼夫妻？明明是君臣。
如今，她主動做到了他想要的。
段懷安這一整天不知道詫異了多少次，朝瑰變化真的很明顯。是因為受了挫折，無人可依，才想起他了？
黑暗中只聽得到彼此的呼吸聲，他不知道她睡了沒有，應該是沒睡的。
“明日使團要返回帝都去了。”他想了想，道。
“哦，知道了。”
“你要去送行麼？”
“為什麼去？”她奇怪問道，“我不去。”
他肩膀都松泛了下來，明顯沒有之前那樣緊繃了。
應搖光再如何厲害，也是個宦官而已。不會真正走進她的心。
是與她曾養的那些面首無異的，玩玩，過目即忘。
段懷安胡思亂想著，雖是背對著朝瑰，腦海中卻浮現的是她穿著睡裙的模樣，渾身燥熱。
她生了副好皮囊。
在這荒蕪之地格外出挑。
女子沐浴過後的淡淡香氣如靈蛇般鑽入他的肺腑，繞得他思緒紛紛。
他不是空了許久，對她也沒那麼忠誠，有了慾望後就靠高強度的練兵來驅散，或者去後院尋歡。
他已不是少年，不會隨便因一個女子就渾身熱起來。可現在是怎麼了？
她這一天的行為其實都是在向他示好，還主動邀他一同就寢……她是真心想與他好好過日子麼？
那試試就知道了！
他突然翻過身去。
映入眼簾的是朝瑰的睡顏，她已經睡著了，呼吸均勻綿長。
她是側臥著面對他的後背睡著的。
黑暗中，他支起身來細細打量她，面容還是他熟悉的面容，從小美到大，只是比少女時期的她，多了珍珠月華般的沉靜。
睡裙將她曼妙的身姿勾勒的如山巒起伏，她瘦而豐滿，是成熟女子的身體。
段懷安不禁想，她會願意給他生孩子麼？
他們若是有了子嗣……
胡思亂想著，就這樣睡過去了。
夜色藏住情緒，朝瑰驀然睜開了眼睛。
那個藥應該是管用的吧，素檀給的“相思引”。
素檀本是當年先皇后安插在朝瑰身邊的，後來段懷安逼宮，一切都亂了，先皇后裝瘋賣傻去了帝陵行宮。素檀雖僥倖活了下來，卻再無主子，終日干些低等奴婢的粗活。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回到公主身邊，公主給了她如先前一樣的待遇，那自然是要盡心盡力。
“相思引”乃禁宮秘術，當年宮破之日，素檀偶然得之，只需給男子服下藥引，女子再日日薰香，那男子就會對女子情根深種。
朝瑰沒有時間也沒有把握讓段懷安愛上自已，畢竟她和他都不是十四五歲的年紀了，而且他們之間隔了血海深仇。
只有藉助這種秘藥，希望他能快些愛上她。
只奪他性命有什麼用呢，兵馬、糧草，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調配。
何況他驟然身死，北境必然失守，到時候就得不償失了。
她要利用他徹底平了北靼七部，消除北境戰線。
她還記得夢境中他如何引狼入室，引檀國兵馬進來助他奪位逼宮……
養敵自重這招萬不可再重現！
再厭惡他，也必須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