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名為容晏禮,是當時教習朝瑰讀書的夫子。

朝瑰對他印象很好,只不過他只教了她短短半年,就升職了,政務繁忙抽不開身,就不再教她了。

現在想想,以他的才學為公主授業,的確大材小用了。

看著昔日的學生,容晏禮亦是心緒萬千,早就聽說朝瑰公主死後又還魂回來,朝臣們將此事傳的神乎其神,但他一直堅信其中定有隱情。

朝瑰是他唯一的女學生,身為備受寵愛的嫡公主,驕縱是必然的,但實質上卻是端方敦厚的,心緒也豁達。

他對她印象很好。

後來得知她一朝身死,還遺憾了許久。

此刻再見,隔了多年的時光,他已不是翰林學士,她卻仍和做他學生時一樣嬌憨可人,沒有一點改變,彷彿歲月都捨不得對她殘忍。

容晏禮連忙將昔日的學生迎上了馬車。

他不知她為何落在了雨裡,又是怎會突然出宮?

她如烏雲般的青絲被雨淋溼蜿蜒在胸前,勾勒出曼妙的曲線,僅有幾枚珍珠點綴在髮間,顧盼間流光溢彩。

雨水將她的面頰沖刷的有種出水芙蓉般的清透,記憶中稚嫩的面容褪去了青澀,顯出絲絲嫵媚,她抬眼看他時,沒來由地令他有一瞬的失神。

容晏禮輕咳一聲,將目光收回,淡淡問:“公主怎會一人在此處?”

朝瑰知他已官拜內閣,是天子近臣。對他的印象是克已復禮、循規蹈矩計程車大夫君子。

他若是知道她出來的真實目的,那還得了?

朝瑰腦中飛速轉動,半晌,調整好恰到好處的真誠,望著他的眼眸道:“我身為公主,受臣民供養,知百姓遭難,怎可端坐廟堂之上?”

“夫子,聖上乃九五之尊,自不可傷了龍體,便遣我出宮來撫慰百姓,但我不慎與隨從走散……聽說應督主在賑災放糧,可否帶我去幫幫忙?”

她眨眨眼,一臉正氣。

既她受了十幾年公主的榮華富貴,有朝一日便要承擔起公主的責任,念及至此,容晏禮心中多了幾分肯定,“若是如此,實乃皇恩浩蕩,殿下仁慈。臣也是奉旨賑災,正要去城西開倉賑濟,城西居住的都是老幼婦孺,不如公主隨臣同去?”

“……好。”

*

越往城西走,豪華的府邸就越少。

待馬車停下來的時候,舉目望去都是低矮破敗的房屋,有些甚至連門都沒有,就靠幾個木板子抵著。

容晏禮掏出錦帕,將舀粥的長柄湯勺細緻地擦乾淨,遞給朝瑰道:“殿下請。”

而後登上高臺,朗聲道:“吾皇仁慈,令朝瑰公主親自前來與諸位施粥放糧!一切沉痾都已過去,以後道路定光明燦爛!”

“皇恩浩蕩!皇恩浩蕩!”

熙攘的人群如浪潮般一排排跪下,叩拜著山呼萬歲,黑壓壓跪了一片。

先前的那些不快被胸臆中的震撼所掩蓋,朝瑰眼眶有些漲漲的。

明明是她的一個謊言,他們卻感動而臣服。

她的臉有些熱,手上的動作卻更快更賣力了,一碗碗的粥被一雙雙或黝黑或傷痕累累的手接過。

她對那些苦難的老嫗露出笑容,對好奇打量她的幼童調皮地眨眨眼,對被她姿容驚豔的婦女點頭致意。

“這粥我都嘗過啦,好喝,不燙的。”朝瑰對著人群說道。

容晏禮若有所思地看著她,她精緻高貴的面容上神情專注,不知何時將廣袖系成方便幹活的箭袖,凡事親力親為,實在是……皇家典範。

來的百姓雖只有城西這邊的,但朝瑰公主親自來賑災施粥的美名卻一傳十十傳百,傳了出去。

可謂振奮人心。

從不遠處趕來的百姓都想一睹公主芳容,要知道若是在平時,基本上是很難見到這位傳言中的朝瑰公主的。

公主的名聲在百姓中頗有幾分傳奇色彩,早前先帝在時甚寵愛之,後來下嫁駙馬後又堂而皇之招面首。忽然有一日身死,五年後又完完整整地回來……

並不是什麼好名聲,實在叫人好奇。

來窺探的百姓們看到的是一身著布衣一身樸素的女子,不施絲毫粉黛,卻難掩矜貴的氣度。

舉手投足間透著自小浸潤的端方穩重,說話時輕聲細語,與隔壁鄰居家剛及笄的小姑娘無異,哪裡有因身份而故作嬌柔造作的模樣。

“除毒蠱,以嘉草攻之。除蟲物,以莽草燻之。”容晏禮邊施粥邊與人囑咐抗疫事宜。

朝瑰有樣學樣。

不知不覺就過去了好幾個時辰,已日頭西斜。

人群漸漸散去,朝瑰才覺得手心有些刺痛,低頭一看,原本白嫩的手心已磨破了皮,保持著握勺的姿勢,稍微一伸展,又酸又痛。

“嘶……”她發出一聲輕呼。

容晏禮不知是耳力極佳還是暗中一直關注,聽到朝瑰的聲音便疾步過來,接過她手中的木勺放在一邊,極有分寸地隔著衣袖拉過她的手。

“怎的破成這樣!”他垂眸看她,自責道,“是微臣疏忽,公主金尊玉貴之軀,本無須如此。”

“既然要做,就要做到實處。君子端方有序,不可弄虛作假。是夫子曾教過的。”她微微笑。

容晏禮蹙著的眉頭略微舒展了些,嘆息一聲,去不遠處找來布條為她包紮。

他手法嫻熟,顯然不是第一次包紮傷口了。

朝瑰的手腕細白,粗布衣衫的映襯下更顯膚若凝脂,即使這樣身嬌肉貴,在施粥的時候卻沒喊一聲累。

容晏禮看著昔日學生的模樣,不禁心中生出感慨——

先前聽說過一些關於她的傳聞,那時便覺得有些失真,現在看來,皇帝的女兒驕縱些實屬正常,在面對大是大非面前,是絕對拎得清的。

容晏禮不由得想到她的夫婿,大將軍段懷安。

雖是與她青梅竹馬,卻在她“身死”後不到半年就續絃,還抬為平妻。不僅如此,還逼死了先皇,褫奪內閣權力。

公主和這樣狼子野心的人做夫妻,日子過的也是很艱難的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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