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搖光剛與神機營督軍交代完宮宴上的防務分配,便看見不遠處垂花下的兩個人,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交談甚歡。

容晏禮年少時在帝都頗有美名,三元及第,容貌又不俗,曾狀元及第遊街時,不知進了多少帝都貴女的夢裡。

現在三十多歲了,添了幾分儒雅沉穩,比年輕時更有韻味了。

朝瑰的容貌自不必說,二人站在一起一個嬌俏,一個儒雅,很是耀眼。

然,這春光裡的風華,他只看了一眼。

一眼就夠了。

再多看,他怕思緒便止不住的繞成亂麻。

他時常分不清對於駙馬段懷安到底是該恨還是該幸?若不是駙馬作亂,苛待朝瑰,她不會到詔獄來找他。

但若不是段懷安做了駙馬,她會不會有一段完滿的姻緣?

找一個像容夫子這樣出身名門,走世間正統大道的君子。夫妻恩愛,舉案齊眉。

不像他,雖位高,卻受世人所不齒。

他與她本是完全不會交接在一起的兩種人。

朝瑰與容晏禮一前一後走進殿中,路過他時與他擦肩而過,不曾回頭。

他望著她的身影,眼眸幽深,心中湧動著的情緒酸澀難言。

這些天來,檀國使團已對這樣看似華麗實則乏味的宮宴感到厭煩,皇帝雖然年輕,卻訥言,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冷冷的。

不像朝瑰公主,有風情而不自知,很是迷人。

*

宮宴結束的早,朝瑰並沒有回自已的寢殿,而是直接到了皇帝的龍泉殿後殿。

摒退了伺候的婢女,她開門見山道:“為何冷落貴妃?”

皇帝無語半晌,“她竟與你告狀?”

若是她會告狀,那還算有幾分活氣。

“不是。你就說,為何這樣對她?”

皇帝看了看窗外的月色,在桌案上鋪了張紙,用玉鎮壓住,提筆蘸墨,竟開始作畫。

他捋了捋畫紙,道:“皇姐說的冷落,可是我未與她圓房?”

朝瑰一怔,耳尖突然熱了起來。

雖然容夫子扯了一大圈有的沒的並未與她明說,她亦知道了是怎麼回事。容夫子也是不易,能規勸皇帝、能與他說這等事的僅她一個了。

偏她又是個女子,容夫子是個鰥夫。

怪不得今日他欲言又止,艱澀難言。

為了妹妹的一片心,著實令人感動。

但弟弟這樣堂而皇之地與她談這夫妻敦倫之事……

“你這是…倒是毫不避諱啊。”

皇帝筆尖落紙,淡淡道:“又不只是沒和她一個圓房,急什麼。”

朝瑰一驚,瞪圓了雙眼,霎時間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他竟與皇后也未……

那皇后來自異邦,估計被他唬住了,到現在還是情意綿綿地對他,絲毫不覺得被折辱。

女子嫁人,丈夫不與她圓房,不用說也知道是什麼意思。

“你這是為何啊?”她問。

“不想。”他答得言簡意賅,手上的畫筆絲毫未停。

“這怎麼能行?你不要子嗣了?”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低頭繼續作畫,“我還年輕。”

“那你可想過她們怎麼想?”

他唇角勾起一絲淡淡的笑意,“一個許了後位,一個許了貴妃,足夠尊榮了。要的再多,就是貪心。”

“你胡說,女子想要夫君的寵愛,怎就是貪心?”

“我先是皇帝,而後才是她們的夫君。”

她怔了片刻,嘆道:“你倒是清醒的很。”

若是一直如此清醒,帝王對姬妾用對前朝的馭衡之術,後宮必然太平。

她打量著他,不知何時他竟長成了陌生的樣子,芝蘭玉樹,眸光流轉間風流無邊,只那一雙眼底是幽深冷靜的。

如若不是世事難料,他必不會長成這般,不會早早就登基,接過這爛攤子。

朝瑰心中又酸又痛。

皇帝凝神靜氣,將畫筆頓住,抬眼看她,“那皇姐可還清醒?”

“與應掌印,逢場作戲便好。”

“皇姐生來尊貴,那段懷安我必會剷除,屆時皇姐寡居,要多逍遙就多逍遙。”

朝瑰抬頭,與他四目相對。

他目光沉沉,朝瑰想到“少年老成”四個字。

若是沒了段懷安,她便徹底沒了束縛,有公主這個尊貴的身份,享朝廷俸祿又不用承擔那些男兒該擔心的政事,的確是常人不敢想的逍遙日子。

只,弟弟這是記著她曾招面首的事麼?

可那時招面首,不過是因為對江憫之的執念。

執念是如何起的呢,起初只是想謝他救命之恩,但他因為駙馬威脅而對她避而不見,叫她生出憤憤不平的執念來。

如今執念已解。

真正想要的人在身邊。

她忽然想到居住內宮的不便利,這次不能白來,便開口道:“你的事我不管了,你自已把握好尺度,莫傷了人家的心。”

“你既拎得清,就應知道沒有哪個帝王是冷著後宮的。”

“你現在後宮慢慢充盈了,我想出去單獨開府。”

皇帝道:“好。”

他總是覺得她可憐,即使在將段懷安趕走後,她已恢復了先前的權勢地位,他卻還想給她更多。

她當時在段懷安身側委曲求全的樣子,像是刻進了他心裡。

待公主謝恩走後,皇帝低頭看著畫案上的美人圖,美人身姿窈窕,姿態婉約,一張臉如新月無瑕,雙目卻是空的。

他吩咐老太監:“這幅畫賞給貴妃。”

太監躬身應聲。

而另一邊,應搖光回到春雨泉塢時已近破曉。

自從皇帝大婚之後,他就沒有再宿在她的寢殿過。

此刻,他深深望著睡榻上的女子,她烏黑的長髮如水般傾瀉,臉頰透著淡粉色,神情柔和恬淡。

應是睡前泡了溫泉。

他握住她的手,細密的吻落下。

他的眼中神色晦暗難言。

人心是最難揣測的。

這些日子朝瑰曾多次去帝陵看望前皇后,但前皇后每次看見她,都驚懼不已。

幾次之後他便有種直覺,此事並非尋常。

穆雲山離帝陵不遠,往返僅六十里路。

他便趕了過去,命一婢女偽裝成朝瑰的模樣,去嚇那前皇后。

結果與他猜想的一樣,是前皇后夥同駙馬謀殺了朝瑰!

他恨自已在朝瑰剛歸來時還將她送入將軍府!可他想不通,為何有人會對自已的親生女兒下手?

應搖光眼中冰雪一片,捏住跪在地上的前皇后的下頜,“她是你的女兒,你怎狠得下心?”

在驚嚇之下,她的神思得到片刻清明,她冷笑了聲,“她不是我的女兒!是皇帝最愛的女人的女兒,只是那女人福薄死的早,才將她記在我名下,只為了給她嫡出公主的尊貴身份!”

“她越長大和那女人就越像,真是噁心……”

她眼中充滿了怨毒之色。

至於為何駙馬掌權後她突然瘋了,只是看清駙馬真面目後怕了,知自已與虎謀皮,躲進帝陵行宮為了保命而已。

誰知這帝陵陰寒,長久的住在此處,長年累月心有慼慼焉,竟真的瘋了。

應搖光鬆開手,前皇后的下巴卻合不上了。

他已是極力剋制。

他深吸了口氣,喚來一旁戰戰兢兢的婢女,“替我做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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