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草
終於……
在不知道是第幾次換氣了之後，灰原哀終於是成功地把淚水給壓制了回去。
現在的自己，雖然看上去有些狼狽，但是終究還是沒有露出破綻。
又偷偷擦了擦鼻子，不敢發出太大聲響的灰原哀，十分笨拙地處理著自己臉上的痕跡。
藉助著手機的燈光，雖然車子有些顛簸，不過費了一番功夫後，她還是達成了自己的目的。
最後，在做完了這一切後，已經將自己心態調整過來的她，在糾結了幾分鐘後，最終選擇傳送了這麼一條資訊到了她的秋君那裡。
【我沒有被人欺負……只是有些事情我想不明白而已，秋君，你覺得發明APTX-4869的我，是不是真的是一個無可救藥的人？】
這條簡訊，灰原哀編輯了幾次，又刪除了幾次。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麼糾結，不過最終，她還是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還是想聽一聽傅秋的答案。
就算這個答案再怎麼難以接受、再怎麼真實慘痛，她也能夠接受。
因為，或許這就是她的宿命罷了。
而傅秋，似乎也並沒有讓她失望。
僅僅過了幾分鐘，傅秋的回訊就傳送了過來。
見狀，灰原哀連忙迫不及待地點開訊息。
而那回訊的內容，卻讓她倍感震驚。
【我覺得發明APTX-4869並不能證明什麼，這就像是一個鐵匠打造出一把寶劍一樣，有的人可以用這把劍殺敵御國，護一方平安，有的人卻只能用這把劍濫殺無辜、塗炭生靈。
錯誤是因為這把寶劍或者是打造寶劍的鐵匠嗎？很顯然並不是的。
真正做錯的人是那個不能正確使用寶劍的人，而不是打造出寶劍的鐵匠，也不是被迫發明APTX-4869的你。】
一個全新的角度。
一個從來沒有人和自己說過的角度。
這一刻，灰原哀愣住了。
這句話，就像是一棵堅韌又無比關鍵的水草一般，給予了她這個快要沉寂在黑暗潮水中的溺水者，一絲希望……
一絲，她從來不敢奢望的光明。
這一刻，灰原哀真的好像一個快要溺死的人一樣，想要迫不及待地抓住這棵水草，然後被人從冰冷的湖水裡拯救出來。
然而，見慣了黑暗，並長期生活於黑暗中的她，在這個時候，心裡還是有著一絲絲的怯弱。
所以，一向謹慎的她，還是編輯了另外的一條資訊，傳送到了傅秋的手機上。
【可是……你應該知道的，我是那個組織的成員，甚至還是一名有代號的成員……從父母把我生下來的那一刻起，我就註定是那個組織的一員，這樣的我……真的有立場接受這樣的話嗎？】
懷揣著緊張與恐懼，灰原哀顫抖著右手點選下了傳送鍵。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麼。
可能是擔心這已經可以被自己觸碰到的光明，就像是當初自己那慘死的姐姐一樣，和她擦肩而過吧？
但是，似乎是為了印證她現在的擔憂只是一個無稽之談一樣。
很快，傅秋的簡訊就傳送了過來。
【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聽來的這種邏輯，沒有人生來就註定了什麼，就算你的父母、親友，甚至連你的姐姐都是那個組織的一員，這也不註定了你天生就和那個組織的人一樣，沒有人有這樣的權力干涉你！
你的出生不能由自己選擇，但是以後要走的路卻可以選擇，就比如現在，你不是已經脫離那個組織了嗎？這樣就可以了呀，之前的時候你沒得選，但是在你有了選擇之後，你毅然決然地退出了組織，這就已經足夠了。
因為這樣就證明了，你和那個組織裡的人天生就不是同類，不然為了金錢也好，為了地位也罷，你都不會退出組織，可是你偏偏退出了，雖然有你姐姐的原因在裡面，但是這個世界上不是有誰都可以做出這樣的決定的。
那些妄自就給人下定論，因為一些偏聽偏信的事情，就給人打標記的人，他們連自己都無法認知清楚，又何況是瞭解別人呢？】
傅秋的話很長，長到灰原哀需要翻個頁才能把這番話全部讀完。
但是這番話又很溫暖，暖到灰原哀僅僅是讀到一半，她的嘴角就已經翹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這個世界上，有人能理解、鼓勵自己……真的很好啊。
雖然他只是一個人工智慧，可是偏偏是這個人工智慧能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安慰自己。
回想一下剛才，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份後，江戶川柯南的第一反應是質問。
誠然，這是因為他是服下了APTX-4869的那群人，對自己有著天然的牴觸。
但是那句‘殺人犯的同夥’還是深深地刺傷了她的心。
而現在，秋君的話又像是一個溫柔的創可貼一樣，將她心裡那道還在往外滲血的傷痕包裹起來，溫柔地呵護。
這一刻，灰原哀終於是抓住了那棵水草。
那棵，能把她從黑暗中拯救出來的水草。
不管水草的另一端是誰，也不管這棵水草究竟能通往什麼地方，這都已經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現在的她已經從傅秋那裡得到了答案。
她不是任何人，既不是組織的成員，也不是殺人犯的同夥。
她是灰原哀，也是宮野志保……
這樣便已經足夠了。
只是，就在灰原哀準備編輯一下簡訊，好好和傅秋表達一下自己心情的時候。
她突然聽到了阿笠博士和江戶川柯南的對話。
靜岡縣到了，很快他們就要下車去拜訪那個叫做廣田正巳的教授了。
見狀，灰原哀沒有辦法，只得暫時收拾了一下情緒，和傅秋說了一聲，簡單道了個謝之後，將手機收了起來。
……
同一時間，平行時空的華夏大陸上。
躺在床上的傅秋，看著自己漆黑一片的宿舍，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這個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又來戲了的女孩，怎麼每次都這麼突然呢？
難不成，她這份兼職是瞞著她舍友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