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繞的雲霧遮眼，有紅光灼灼其中，步步向上。
驚呆了看守山崖的小弟子。
“沈師兄，您帶回來那個人已經走了整整一天了。”
沈錚安頓好小蓮睡了個飽覺就來了山崖邊，藍紫色衣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看守山涯的小弟子看他來了向他彙報。
“未曾閤眼走了一天？”他問。
小弟子恭敬回答，“一天一夜，他沒有停過。”
他站在山頂，隔著雲霧向下看去，一瞬間仿若見到故人來。
據說，青雲尊者未以劍證道前也是透過這種試煉進入太清宗學習的。
師父啊，沈錚在錯誤的時間想起來那人的音容相貌，想起那人微涼的發，捲翹的睫，以及微軟的唇舌。
可是他已經死了，死的時候還在給他唯一的，有不正當關係的徒弟傳訊說他那裡一切安好。
他一身傲骨寸寸皆斷，成了碎骨，拼都拼不起來。
沈錚定了定神，他默唸清心咒壓下心中那股裹挾而上，甚至快要衝破心口的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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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棺沉重，眼前都是雲霧，這途中甚至還有障眼法，完全和沈錚和他說的只有空間壓縮陣法不同。
長長的前路有未知的雲霧籠罩，一步一步都是對心性的磨鍊與考驗。
每上一階壓力就大一分，走到很久，江玖眼前甚至有了幻境出現，突破幻境，他出來看到的還是一條一塵不變的路。
若不是兩條腿比灌鉛還重，心中的疲憊無以復加，江玖都要覺得自己從來沒動過了。
他不知來時路，沒有回頭路。
他只能一股勁向上走，向上爬。
感到累時他就回頭看看黑棺，用他的手寸寸丈量黑棺的輪廓，純樸厚實的棺木雖然冰涼入骨，可躺在其中的，是他未表達愛戀的愛人。
這裡，就是他的力量。
他知道他有什麼必須做的，寂淵也知道，所以，寂淵指給他的路，他都會去。
他知道前路多艱險，也知已經有很多人為他的成長鋪過路。
這樣，更是不能讓這麼多人失望啊。
他全身的血液都在告訴他，這件事上他不能讓所有人失望。
他教楚屹山時隨口說過，他們之後立下的軍功多，他的仙力也就有了提升，他早晚有一天會用到。
還是少年的楚屹山和翟煜背靠著背，他們在月光下相互說著未來，說仙人教他們的招式他們會更加努力學習。
自那後他們就發了瘋似的找江玖對招，實力得到質的提升。
他們不知道這一切究竟代表什麼，但他們知道江玖需要他們，他的未來需要他們。
黑色樹林裡清漪大可帶著身中仙力一走了之，可她不是天地生來的一出生就高高在上的神，她自人間來，知凡人一生不易與痛苦。
她只是輕笑著，最出格的事也就是把肋骨取出讓江玖點化成人。
她自願為救世鋪路。
清秀的面龐貼臉出現在江玖眼前，他認出來了，這是李大嘴，清漪師姐的丈夫。
“這就是你們要走的救世路？多少人為你而死，多少人流離失所!”
那個面龐大聲呼喊，江玖的身體隨著呼喊失去了控制權，只能直挺挺站在那裡。
李大嘴的面龐越貼越近，江玖身上的符紙發出脆響，以明江玖心神。
“若是以幾人之身換世人安寧，為何不換？”
他猜出來一些東西。
李大嘴更加瘋狂，他的手化成利爪，“犧牲的幾人不是世人的一員嗎？為什麼!為什麼!”
江玖運轉靈力，勉力解除著桎梏，他身後的黑棺不見了，這讓他很容易分辨出這是幻境。
但他的心神被李大嘴的話震得一驚，他額間黑氣湧入，越來越多。
清漪出現在他身後，一身血衣眉目冰涼，眼底紫色濃濃。
她一把抓起李大嘴。
“你竟然妄想讓他生出心魔讓魔氣更容易入侵？”
李大嘴眼底一片黑暗，他看到清漪紫色的瞳孔，笑得發癲。
“黑氣，你過了。”
紫氣浩蕩，江玖的心神恢復。
江玖眼看著李大嘴和清漪的身影消失，他恢復了身體的控制權。
他看著他們，可，若是無人站出，那不是世界都沒了嗎，總有先行者，總有犧牲的。
他斂下眉目，把棺木橫在身前枕了上去。
他也不想，但必須有犧牲，但最後都會回來的，只要一個條件，都會回來的。
漫漫雲霧中，火紅色的靈力像跳動的火焰緩緩燃燒，緩慢上升。
在山頂圍觀的人眼中如同奇蹟一般。
他們內心紛紛驚呼。
江玖一葉障目不知自己究竟走了有多遠，圍觀的人都知道，那團火已經到了四分之三處，只差最後一程，就可以登頂。
常想走這條路上山拜師的人困囿於幻境多是堪堪止步四分之一的山路。
簡單山路上是太清宗第一任掌門親手佈下的幻陣與空間摺疊法。
因為太多太雜，許多透過弟子的選拔的人因為好奇也去嘗試過，可最長的也不過堪堪走到山腰之上。
最後演變成罰人的山路。
許多被罰的弟子苦笑著把這裡稱為只有有緣之人才能登頂的山路。
山頂議論紛紛。
這樣天賦的人，這樣堅定的人，怎麼會在沒有來得及參加弟子大選後沒有遇到合適宗門培養，而是在今日一步步順著這條山路向上。
隨著時間推移，站在山崖頂端向下看的弟子越來越多。
外門弟子多湊熱鬧，聽說這裡出了個要走陣法上石梯入太清宗的，他們都紛紛過來看看是哪個猛人。
滿天雲霧不僅糊住江玖的，也阻隔了弟子們的視線，他們只能看到紅色灼灼其間，為雲霧攏上溫柔漂亮的霞色。
內門弟子多是三三兩兩而來，他們聽說這次大師兄回來帶回一個人，一個要透過走山階石梯入太清宗內門的人。
看著江玖拾階而上，最寬慰的是內門弟子，他們太清宗這次要多一個心智堅定的弟子了，這位弟子很可能是之後抵抗魔氣誘惑的中流砥柱。
魔氣勾人，輕鬆挑起心底的慾望，魔氣因載體而存在，但載體受不了貪心而來的魔氣爆體而亡導致大量無主魔氣徘徊屍體處尋找下一個受害者。
抗魔氣則指去到汙染嚴重的地方滅掉這些無主魔氣或者尋找合適工具交到魔神殿。
“大師兄。”每個來此的人都會向沈錚行禮，外門弟子擠到一旁一起觀看，內門弟子則湊到沈錚身後。
心若磐石無轉移的人才能透過這個幻陣，他們今日可能見證一個傳奇的開始。
宗內閉關的大師姐雲曦緩緩睜開了眼，渾身濃郁的靈氣幾乎凝成實質，她精緻美豔的眉眼一彎，渾身透露著愉悅。
她把身周的靈氣向外擴散，她所在的山頭靈草節節拔高，靈獸安靜匍匐在地得恩惠，樹木長勢更好，枝葉更加繁茂。
她穿著藍紫色弟子服，頭髮盡束，高綁的馬尾隨意灑落肩頭，她來到窗邊看著高懸烈日，輕輕一笑，隨手捻著窗邊盆栽裡的玫瑰。
“青雲師叔，你算到的，都實現了呢。”
一道紫色華光閃過，玫瑰殘肢在慘烈的日照中落下，慢慢枯萎。
“大師兄，可是師父說的那個人來了。”
山崖邊，沈錚身旁出現一位藍紫色衣袍女子，制式服裝貼身，勁瘦利落。
“雲曦，是他。”
“我去殺了他，他會讓你死。”
雲曦依舊是笑著的，語調也溫軟，只是語氣冷得滲人。
沈錚早讓其他弟子都回了宗內，聞言他看著雲曦包容一笑，“雲曦，他代表著誰我們都知道，你也不想我師父無法輪迴吧。”
雲曦一下子偃旗息鼓，雙手環胸站在那，一動不動。
她倒要看看這是誰家公子，能讓他師兄為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