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外面二人離去,雲翊趁機掙斷繩索,拔出藏在足靴中的匕首,撬開木門。

他算算時辰,顧願霖和泠風寒應當已經到了,當即決定動手。

先去找被關押的村民。

他在到處是岔路的洞中摸索,正在思慮眾人會被關在何處之時,前方一聲呵斥傳入耳中。

雲翊閃身躲在石壁後。

“快走,再亂跑我砍了你的手腳。”一名男子壓著一個少女走來。

“我就是去個茅房,哪裡亂跑。”

那名女子手腳拷著鎖鏈,大概十五六歲,被那男子大力推搡,極不情願地往前走著。

押送少女的男子經過雲翊身旁時,他一掌劈在了男子後頸,男子暈倒過去。

“噓……”雲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少女膽子挺大,立馬安靜下來。

“別怕,我是來救你們的。”

“你怎麼穿著阿遠哥的衣服?”少女神情激動,上前抓住雲翊,“是他讓你來救我的嗎?”

“衣服?”雲翊看著眼前的少女,她面容清秀,眼角一顆淚痣將雙眼襯得更加有神,烏髮梳向一側,用紅繩綁了一根長長的麻花辮。

他想到孫阿遠對他說的話,問道:“你是……蘭梔姑娘?”

“嗯,是我。”蘭梔喜悅地點頭。

“蘭梔姑娘,你先帶我去找其他人,我路上同你解釋。”

“好。”

雲翊告訴蘭梔他們替換孫阿遠的計劃,以及救人安排,但並未提及鎮長之事。

蘭梔帶著他來到一處山洞外,裡面關押著鎮裡的其他人。

雲翊上前兩下打暈了負責看守的二人,拿到鑰匙開啟牢房大門,帶著眾人小心逃離。

路上雲翊詢問了他們被抓後的事情。

一中年男子自告奮勇向他解答。

他們在這只是釀酒,不能多問,也不能多看,至於釀的酒運往何處,賣給誰等則一概不知。

釀酒之時,那些人還拿來一種花,讓他們將整朵花發酵進酒中。

加了花之後,黃泉酒突然變得異常香醇,讓人聞了幾下便欲罷不能。

雲翊聽完他的講述,隱隱覺得這酒非常怪異,於是便讓那中年男子帶他去釀酒之處檢視。

“在那兒,快去報告首領,別讓他們跑了!”

被發現了,雲翊暗叫不好。

他從懷中取出顧願霖準備的哨子,吹響三下,代表已經找到村民,準備撤離。

“出口在哪?”此刻雲翊已來不及檢視黃泉酒,當務之急是送村民離開。

“我來帶路,出口會經過釀酒坊,那裡對他們很重要,我們躲去那裡他們不會輕舉妄動。”先前那名中年男子挺身而出。

“好,這位大哥帶路吧。”雲翊對著後面的人,囑咐道:“大家一定跟緊。”

——

顧願霖和泠風寒開啟石壁機關進入山洞內,映入眼簾的是另一扇門洞大開的石門。

石門上方赫然書寫三個大字:流漆門。

左右兩側又各有一聯詩句:石脈水流泉滴沙,鬼燈如漆點松花[1]。

“這詩怎麼陰森森的?”顧願霖託著下巴評價,“不過他和這個門派的名字倒是挺應景的,一看就是裝神弄鬼。”

“這是詩鬼李賀的詩。”泠風寒拿扇子點點顧願霖,“多讀些書,還有,你哪裡看出這名字不錯?”

他大步邁進門內,口中還在不滿的點評:“好無聊的名字。”

“……”

他二人輕功皆是不弱,因此輕易便躲避開巡邏的守衛,來到了釀酒坊外。

“這裡看來是他們釀酒的地方,去看看。”泠風寒叫住顧願霖。

他早就懷疑酒有問題,這些人大費周章抓人來釀酒,定然不是隻是“釀酒”這麼簡單。

顧願霖開啟一罈酒,酒香霎時從酒缸裡溢位,令人垂涎欲滴,忍不住要去嚐嚐。

“這酒怎麼會這麼香?”顧願霖詫異道,“都要趕得上茅臺了。”

泠風寒皺著眉,雖不理解顧願霖在說什麼胡話,但他更加懷疑這酒。

他走上前,拿起酒缸旁的取酒器,舀了一勺酒出來。

顧願霖見他先是湊上前聞了聞,然後倒入口中品嚐。

“如何,是不是好……”

顧願霖一個“酒”字還未說出,泠風寒便“噗”一口將酒吐在地上。

“……這麼難喝嗎?不應該啊。”顧願霖說著欲上前品嚐。

“別喝。”泠風寒攔住顧願霖,“這酒裡下了藥。”

他不等顧願霖問出,繼續道:“我猜測酒里加了無憂花。

“那是什麼?”

“這是長在域外的一種植物,中原鮮少見到,中原傳聞魔教中人喜用此花,終日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他輕笑一聲,又看向顧願霖,說:“無憂花的花葉無毒,並且極絢麗,但它根莖中的汁液卻有致幻之效,人服用後會產生幻覺,飄飄欲仙,並且極易上癮。”

顧願霖神色錯愕:“這難道是早期的鴉片?”

“咻-咻-咻!”三下口哨聲傳來,伴隨著外面雜亂吵鬧的呵斥聲。

“是雲翊的哨聲。”顧願霖也掏出口哨吹響,回應雲翊。

外面到處是守衛集結和抓人的聲音,顧願霖拔劍出去接應雲翊。

“咣-唰。”顧願霖揮劍砍傷兩個前來檢視的守衛,看到雲翊帶著一群村民向這邊趕來。

“快進來。”他揮手示意。

一行人趕到釀酒坊,幾乎是同時,大批的守衛包圍了他們。

這一戰在所難免!

村民全部躲在釀酒坊內,顧願霖三人站在門洞前,剛好將入口擋得嚴嚴實實。

“今日,過此門者,殺。”顧願霖揮劍挽了個劍花,碎星寒光四射,氣勢如虹。

“哼。”一蒙面男子自眾守衛後走出,“敢來我流漆門要人,今日就讓你們有進無回。”

他右手半揮:“殺。”

門外的守衛一擁而上,顧願霖率先提劍迎戰。

他早不是第一日進入江湖的那個“顧願霖”。

今日之戰,你死我活。

這些人,是要他們性命的奸惡之徒。

這裡沒人是聖人,不會在別人將刀劍架在脖子上還要【心存不忍】。

顧願霖不是,雲翊也不是。

泠風寒更不是。

雲翊回身用匕首替顧願霖攔下背後偷襲,匕首沿著偷襲之人的劍身滑向劍柄。

在那人驚慌扔掉手中長劍時,“呲拉”一聲,雲翊的匕首劃破了他的脖子。

幾乎一瞬。

泠風寒靠在石門上,時不時躲避顧願霖和雲翊手下的“漏網之魚。”

然後便是誇讚幾句:

“雲翊好身法。”

“阿願出劍之快,令人歎為觀止。”

“唰。”顧願霖一劍刺中攻向泠風寒的守衛,拔劍之時說:“你話怎麼這麼多,還不來幫忙。”

泠風寒把玩著摺扇,玩世不恭地說道:“就這些人,你們二人對付足矣。”

“你……”

“別讓那人跑了,我有話要問他,抓活的。”泠風寒打斷他,看向站在外圍觀戰的蒙面人。

幾乎二十個守衛全部倒下,躲在裡面的村民蹲在角落,害怕得瑟瑟發抖。

蒙面人見泠風寒看向他,一邊後退一邊推身邊保護他的人:“去。快去殺了他們。”

那二人猶豫半下,還是提劍衝上前,顧願霖一挑一轉,兩下將他們擊殺。

那蒙面人轉身欲跑,卻只覺一把劍以他意想不到的速度架在了脖子上。

寒意森然。

“腦袋不想要了就繼續跑。”顧願霖一腳將他踹倒。

“你們是什麼人,奉勸你們最好不要多管閒事。”那人咳了幾下,嘴裡啐出一口血。

“威脅我們是吧?”顧願霖的劍離他的脖子更近,他不敢再動作。

“我猜你接下來是不是會說,我們背後的人你得罪不起?”泠風寒走上前,表情玩味地看著地上那人。

蒙面人眸中閃過一絲錯愕,但很快恢復如常,他惡狠狠地問: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最好殺了我,否則別想從我口中問出任何東西。”

“是嗎?”泠風寒走向雲翊身旁,輕笑著說:“雲公子,我借用一下你的匕首。”

雲翊不解,卻還是遞給他。

“多謝。”他接過匕首走到那人身前,半蹲下問道:“這酒裡面加了什麼?”

“不知道。”黑衣人別過頭冷哼一聲。

“很好。”泠風寒輕聲說著,突然將匕首插向那人大腿內側。

“啊……!”黑衣人大叫一聲,腿部因疼痛而劇烈抽搐。

“咦,太血腥了。”顧願霖一邊吐槽,一邊忍不住看向泠風寒。

雲翊沒有說話,只是側身看向一側。

顧願霖看著雲翊,他穿著孫阿遠的布衣,更像一個鄰家弟弟的形象,讓人忍不住想上前關心。

可他一想到被這人騙了,這人還不主動解釋,他就莫名生氣。

於是他到底沒有上前,只是站在了雲翊和泠風寒中間。

他比雲翊高約一厘米,恰好擋住了他的視線。

“現在知道了嗎?”泠風寒握著匕首的刀柄,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說。”那人倒抽一口涼氣,喘著氣說:“是,是無憂花。”

“果然。”

“下一個問題,想好了再回答。”泠風寒微微轉動刀柄,那人面部抽作一團。

“這酒賣去哪?”

“我……我只知道是上頭的人賣到朝廷,具體賣給誰,怎麼賣,我是一概不知啊。”

“最後一個問題。”泠風寒看他不似說謊,緩緩站起身,低垂眉眼問他:

“你們效力於何人?或者說,流漆門門主是誰?”

“我……我不能說,不,我不知道……”

那人神志不清般地開始胡言亂語,左手不知有意還是無意,似乎想要向身後躲藏。

泠風寒盯著他的左手,若有所思。

“嗖-嗖,啪!”幾道暗器劃破空氣的聲音傳來,釀酒坊內瓦罐破裂。

金屬暗器擦過石壁時剮蹭出火花,伴隨著酒缸破裂流淌出的滿地酒液,瞬間燃氣熊熊大火。

“你們快出來。”雲翊跑進酒坊,組織亂做一團的村民逃跑。

“唔……呃。”黑衣人瞳孔驟然放大,心臟處插上了一把暗器。

他掙扎著最後一口氣,嘴裡想說些什麼,卻什麼也沒來得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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