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厲死死盯著那個櫃門，語氣低沉道：“按你的說法，我爹他是把工坊......把公孫家留給老三了？”
張少顏無奈搖搖頭，低聲罵道：“你是真沒腦子。”
“你！”
他擺擺手道：“公孫家還是你的。你還沒想明白嗎？”
公孫晨嘆了口氣道：“大哥不會手藝，所以家父想讓他繼承家主之位，只能把老宅的土地留給他。
但是家父又不願讓公孫家的手藝失傳，所以將特質的魚缸和櫃子留給了三妹，寓意著讓她繼續在這裡工作生活。
至於我，則是家父留下的調和劑，家中錢財都在我手裡，大哥和三妹空有土地和手藝，若是二人出現了矛盾，我能在中間撮合。”
他整個人癱坐在輪椅上，仰天長嘆道：“爹......對不起，我沒能理解你的心思，差點將三妹趕出了這個家。”
張少顏點點頭道：“長幼有序，公孫雄再開明也不會變祖宗之法，但他也不希望看到公孫家的手藝失傳，只能出此下策。”
公孫施不解道：“既然如此，家父直接告知我們三人不就好了，為什麼要......”
張少顏搖搖頭道：“我想大概是他最後的決定吧。之所以把錢都給晨公子大概也是這個目的。
在他看來，若是你們三兄妹終因家主之位壞了情義，你們仨就都不配整合公孫家之名了，那倒不如分家算了。”
三兄妹互相看了一眼，皆低頭沉默。
張少顏擺擺手打斷了這出親情戲碼，徑直走上前道：“來吧，看看櫃子裡的東西。”
隨著櫃門被他拉開，木櫃裡的情況也終於浮現。
幾人看了一眼，皆是一愣。
“空的？”
張少顏看著空空如也的櫃子，頓時也是一驚。
怎麼可能？
如此精妙的設計，如此巧思的構造，最後開啟竟然是空的？
正當幾人不知所措時，公孫施突然走上前道：“不對，少了點東西。”
“什麼東西？”
“那個液體，之前搖晃櫃子，能明顯聽到裡面有液體晃動的聲音。”
說罷，她擠到張少顏跟前，把目光放在了櫃門上。
櫃門後，一個厚重的銅製盒子蓋在鎖孔位置，公孫施伸出手用力一掰，竟將銅盒掰了開來。
緊接著，兩管紅色液體和一張紙條露了出來。
“這是什麼？”
公孫施將兩管液體放在桌上，攤開紙條看了兩眼，立馬眼中放光！
“是金樑柱！這液體是......是雕金用的藥水！”
說罷，她立馬衝到工坊角落，從貨架裡翻出了一小枚金子，緊接著用那紅色液體在上面滴了一滴。
只見金子遇到紅色藥水，竟瞬間融化，形成了好似水銀一般的液體！
“就是這個！金樑柱唯一的難點解決了！”
公孫晨疑惑道：“三妹，這裡只有你懂手藝，你說說吧。”
公孫施點點頭，興奮到：“你們知道金樑柱最難的地方就是雕金！金這東西本身其實很軟，但想把它像紙一樣呼在木樑上也很困難。
若是用手工捶打，且不說耗時費力，單是像紙那麼薄，哪怕手抖一下都可能前功盡棄，更何況還要在上面雕花。
但是如果選擇火煉把金子融化，溫度太高，一接觸到木樑就會燃燒，也無法操作。
但有了這藥水就不一樣了，只要把藥水滴入足夠量的金子裡，融化成金水，塗在木樑表面，等金水乾了就會形成一層紙一樣的外殼。
到時候再在這層金紙上雕花，不但不易損毀，而且薄厚均勻，金樑柱就成了！”
聽到這話，所有人都面露驚色。
這就是公孫家的手藝，超凡絕倫的不僅僅是技巧，更是方法。
公孫施手捧那張紙，猶如女孩獲得了天上的星星一般，笑靨如花。
張少顏好奇的拿起一瓶藥水，湊在鼻尖聞了一下，突然眉頭一皺。
亂了！
體內的真氣差點亂了！
張少顏連忙將藥水放下，深吸兩口氣調整，這才平穩住剛剛一瞬間驚如波濤的真氣！
公孫晨看到這一幕，疑惑道：“張公子，你是哪裡不舒服嗎？”
張少顏沒有回他，而是目光死死看著那瓶紅色藥水，反問道：“晨公子，敢問公孫家的人，是不是容易早逝？”
公孫厲一拍桌子道：“張少顏，你咒我？！”
公孫晨擺擺手，對屋外喊道：“黃叔！把族譜拿來！”
不多時，老黃拿著一本厚厚的族譜走了進來，公孫晨翻看了幾眼，遞給張少顏道：“你自已看一下吧。”
張少顏翻開族譜，仔細看了幾頁，隨手放在了桌上。
五十。
族譜裡的大多數人，都剛剛活過五十歲。
在這個醫療並不發達的世界，五十歲並不算早逝，但公孫家不同。
他們是氏族，是雄踞一方的豪強，他們有著無數錢財，能請最好的大夫，用最稀有的藥。
但他們大多數還是隻能活到五十歲。
張少顏指了指藥水道：“這東西，有毒。”
公孫晨眉頭緊鎖，公孫施則面露驚色。
張少顏解釋道：“我剛剛只是聞了一下，就感覺體內真氣紊亂。
你們不是習武之人，沒有真氣護體，反倒感覺不出來異常。但是毒素是真實存在的，感覺不感覺的到，都會進入體內。
這種毒在體內積累，時間長了，五臟六腑都會受到侵蝕。
這也是為什麼公孫雄喝完酒就不行了，因為肝臟是人體排毒的器官，吸入這種毒素，體內最先承受不住的就是肝臟，這種時候再喝酒，自然一喝就救不回來了。”
公孫施道：“你的意思是，如果我用了這藥水，也會像爹一樣，五十多歲就......”
張少顏搖搖頭：“女孩身體更弱，如果你常年接觸，恐怕活不到五十。”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許久，公孫施抬起有些蒼白的臉，捋了捋鬢角的長髮，笑道：“那你們趕快出去吧，等會我開工做金樑柱，別害了你們。”
張少顏皺眉吼道：“你瘋了？還金樑柱？！這東西有毒你不懂嗎？！”
公孫晨也勸道：“三妹，金樑柱咱們再想辦法，若是張公子所言是真，你絕不能用這藥水。”
“想什麼辦法啊？”
公孫施淡然笑道：“這藥水是公孫家傳了千年的配方，你覺得祖輩們會不知道其中情況嗎？它傳了下來，就說明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金樑柱是女帝祭祀用的重要道具，沒了金樑柱，公孫家的手藝就沒有存在的意義了。
我不能，也絕不會，讓金樑柱斷在我的手裡！”
說罷，她拿起藥水站起身，走到鍛造臺旁，緊緊握住了臺子上那柄與她體型並不相符的錘子。
公孫晨還想開口，卻聽拿起了錘子的女孩一反常態的怒吼。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