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宴安說了金樑柱的事只委託給張少顏一人,但張少顏還是第一時間回到鏢局跟林奮說了起來。

畢竟如果這個世界上有誰值得張少顏託付性命般信任,也只有眼前這個留著長髯的中年男人了。

月光下,柴房後廚改造成的小院裡,這對異姓‘父子’各自喝著茶。

林奮考慮許久道:“少顏,這趟鏢聽上去沒什麼問題,但結合禮部尚書之死,恐怕背後有陰謀啊,你當真要接?”

張少顏點點頭道:“林叔,您說的這些我自然知道,只是先有我爹死因不明,後有顧成武的密信,各種問問題在一起,我覺得咱們現在有必要結識一些朝中信得過的人。

這個宴安雖然我只接觸過幾次,但我看得出來他是個靠譜之人,若是與他為友,以後可能有大用。”

林奮點點頭道:“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你就走一趟平洲吧,不過這趟鏢事關重大,就像宴安所說,儘可能別讓別人知道,只能辛苦你自已押送了。”

張少顏笑了笑:“好說。”

林奮站起身,輕輕拍了拍張少顏的肩膀:“少顏,我知道你心裡一直對你爹的死和你身上的傷有疑惑,你想去做什麼,想得到什麼樣的答案,我都不管,我只希望你記住一件事。”

張少顏點點頭道:“放心吧林叔,我知道,不管發生什麼,我都不會害了你們和鏢局的。”

林奮愣了一下,搖搖頭道:“不,我希望你記住的是,不管發生什麼,鏢局永遠站在你背後。”

說罷,林奮轉身離開了小院,獨留張少顏一人呆坐在竹椅上。

這趟鏢事關重大,張少顏沒敢耽擱,只是早早休息了一夜,第二天天剛亮就牽馬佩劍離開了鏢局。

又是這般一聲招呼不打的離開,小四銀枝還好說,只怕到時候回來了楚兒又得一頓鬧了。

一想到這個妹妹,張少顏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揚,眼神中也是幸福的‘苦澀’。

‘哎,路上給她買點什麼伴手禮吧。’

此去平洲路不算遠,以那匹白馬的腳力,不出十天時間就能趕到,而且平洲地處內陸,一路都有大路可走。

張少顏基本上就是白天趕路晚上住宿,有了顧成武給的‘私房錢’,他這一路也算瀟灑。

十天後,他終於看到了平洲城門。

因為沒帶鏢旗和鏢箱,他便打了個幌子,說是路過此地的遊俠兒。

本來入城的守衛想扣下他的佩劍,但兩枚銀錠遮住了他們的視線,便再也看不見那把劍了。

“東街小巷.......東街小巷......”

城內不讓騎馬,張少顏提前把白馬安置在了旅店,步行在城中尋找著宴安給的地址。

終於,在幾個行人東南西北的一頓亂指路之後,張少顏不出意料的......迷路了。

“幹,真晦氣!”

張少顏看著眼前的公廁,心中暗罵剛剛那個給他指路的老頭。

眼看著天色漸晚,他無奈嘆了口氣,準備順著來路先回旅店再說。

不等他回頭,卻聽身後有人問道:“請問,公子是迷路了嗎?”

張少顏愣了一下,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白色長衫的女孩,拎著一個竹筐正站在他身後。

女孩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卻與同齡女子不同,她未施粉黛,眉宇間有幾分男子英氣,更關鍵的是,她手中竹筐裡裝的,竟是一坨坨黑色的礦石。

張少顏瞥了竹筐一眼,又敏銳的察覺到,女孩的手臂上綁著黑紗。

‘家中出事了嗎......’

他沒好意思多問,只是撓撓頭笑道:“讓姑娘見笑了,小弟初來平洲城,想尋一位朋友,結果迷了路。”

女孩搖搖頭道:“平洲城的路本來就蜿蜒曲折,初來此地的人大多都會迷路,便是本地人也常常認不清方向,你要去哪,我指給你吧。”

張少顏問道:“敢問姑娘可知東街小巷怎麼走?”

“東街小巷?!敢問公子要找的這位朋友貴姓。”

“公孫。”

女孩愣了一下,旋即嘆了口氣道:“公子可是朝廷裡派來的?”

“姑娘你......”

女孩微微欠身行了個禮道:“小女子公孫施,見過大人!”

公孫施?

這個名字在張少顏腦海中一閃而過,出發前宴安曾交代過他一些情況。

公孫家現任家主名為公孫雄,膝下兩兒一女,小女就叫公孫施。

這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少顏剛想發笑,卻又突然反應過來,目光死死盯住了女孩手臂上的黑紗。

莫非......

張少顏心中一緊,連忙問道:“公孫姑娘,我知道這個問題有些唐突,但在下斗膽問下,你在為何人戴孝?”

公孫施眼眉低垂,輕聲道:“我爹......”

公孫雄,死了!

公孫施低聲道:“站在這裡說話也不合適,既然公子是朝廷派來的,公孫家自當以禮相待,還請公子與我一同回東街小巷吧,具體情況邊走邊說。”

女孩低頭在前面領路,張少顏則有些不知所措的跟在身後。

路上,公孫施簡單說了一下情況。

原來公孫雄這些年身體一直不好,所幸家中有些財力,一直以來都在用藥續命。

開春時,有一位公孫雄的老友突然登門拜訪。

公孫雄素來好客,又是多年不見的老友來訪,二人便徹夜飲酒長談。

第二天這位老友便離開了平洲,但公孫雄卻因飲酒過多導致身體開始支撐不住,在各家大夫拼盡全力之後,終於在上個月不幸離世。

按照朝廷律例,父母去世孩子需守孝三年,不過大部分人家也就是過了頭七便草草下葬了,像公孫施這般一個月了還帶著黑紗的屬實不多見。

平洲城正如公孫施所言,道路極其曲折,兩人在城中繞行了半天,終於來到了公孫府的大門前。

府門外,已經凋謝的花圈還未撤去,黑色的絲帶纏繞在府門牌匾上,白色的紙錢散落一地,盡是蕭條。

公孫施輕輕叩門,不多時,一位年邁的老人開啟了半扇門縫。

“小姐?您怎麼回來了?”

看到公孫施,老人立馬鑽了出來,臉上還有些不可思議的神色。

公孫施指著張少顏道:“黃叔,這位是朝廷派來的張公子,來取金樑柱的,我在路上碰見了他,便帶過來了。”

老人的目光在二人身上來回遊走,半晌,嘆了口氣道:“二位先進來吧。”

張少顏皺了皺眉頭,一種異樣的感覺由心而生。

怎麼這公孫施回自已家,倒像是個外人一般?

不等他多想,便有人給了他答案。

只見幾人剛剛進門,一個身穿紫色華貴長袍,留著八字鬍的男人便站在臺階上,厲聲喝道:“公孫施,你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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