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同學，快走、快走~，都注意點腳下哈！”。
靠著十班一側的樓道步梯上，張博提著嗓子對過往的人群喊著，眼睛卻緊盯著剛被林毅匯攏成堆的垃圾。
“哎呀，你看、你看~，毀了，毀了~......”，上句話的話音剛落，張博的嘴裡緊接著又發出了一陣陣的抱怨聲。
站在樓梯頂端的林毅順著聲音望去，就見張博緊貼著步梯的扶手，身體為了躲避人群往外側極力的傾斜著。他長吁了一口氣，費力的抬起袖子猛擦了下額頭上的汗珠，臉上掩蓋不住的鬱悶與煩躁。
此時，正趕上早操時間，整棟樓的大軍都在往操場方向集結，雖是腳步匆匆，但本就不寬的樓梯裡仍擠成了黑壓壓的一片。他們一手捂著口鼻，另一隻手不停地用手在面前扇著，時不時的還衝著手拿掃帚的林毅白楞上幾眼，眼神裡充滿了多數的鄙夷和少許的疑惑。
幾分鐘之後，樓梯內總算恢復了安靜，但林毅與張博兩人仍像是沒從剛才的嘈雜中緩過神來，目光盯著一個固定的方向，遲遲沒有移動。
“哎，怎麼辦？”，終於，張博四下望著已經大軍踢的七零八落的垃圾，嘆了一口氣後，對這林毅問道。
“怎麼辦，怎麼辦，你問誰？剛才我就讓你趕快搓，趕快搓，就是不聽，這下好了吧！你滿意了？和你搭配乾點活是真他媽費勁......”。
原就憋著氣的林毅一口氣衝著張博抱怨了很多。
“哈哈哈哈~”，張博看到林毅如此，非但沒有辯解，反倒是笑的前仰後合。
林毅瞬間感覺剛才的一套組合拳像是打到了棉花上，不疼不癢。氣憤之下，林毅又準備要繼續補刀，但迎著一縷射進來的光線，他看見一大口一大口的灰塵隨著大笑，都被張博吸進了嘴裡。
“咳咳~咳咳....哎呦，臥槽~,咳咳~”。
此時，張博的笑，隨著幾度掙扎變成了劇烈的咳嗽，臉也被憋得通紅。他彎下了腰，用手指著林毅想說些什麼，但咳嗽偏偏就是停不下來。
看到張博此等慘狀，林毅一掃剛才的怨憤，聰明的捂著嘴哈哈大笑起來。隨後對著他嘲諷道：“哎，報應啊，報應！”。
“你的良心真的是讓狗吃了，哥我要不是因為你，怎麼能落到如此田地......”，張博終於緩過氣來，衝著林毅回懟。
“這樣不挺好麼？雖然被罰打掃樓道，總歸比打掃廁所強吧？再說了，咱這樣就不用去跑操了，明明是因禍得福......”。
林毅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的就低了下來，很明顯他的回答連他自已都寬慰不了，又如何能寬慰的了別人呢。
他想起了四十分鐘前，王香文凶神惡煞的表情，想起了他那不輕不重的一腳。
“以後每遲到一次，就多打掃一個星期的衛生！不想學有的是法治你們.......”。
這次的訓斥，語言雖不多，但卻赫然奏效。林毅想著想著，不覺間就已變的愁眉不展！
張博發現林毅表情有些不對勁，隱約間也能猜到什麼？對著林毅嘻哈道：“行了，行了，快乾吧，不就是一個星期的衛生啊，稀鬆~”。
“還有教學樓外的衛生區呢？”，聽到了張博的搭話，林毅內心略感舒服了些，但仍是不滿的催促。
隨後兩人，洩憤似的對著樓梯一通瘋狂的收拾，掃帚與撮子碰撞著樓梯的金屬扶手，一陣厛裡哐啷的亂響......
直到整個樓梯空間裡又恢復到“補土狼煙”的狀態，兩人才直起了腰，你看我，我看你，隨後哈哈大笑著朝著樓外的衛生區飛奔而去。
.....
儘管太陽已經高高升起，但在三九的冬天，樓外的溫度依舊和樓內差了好幾個格。遠處的操場上，洪亮的口號正一波接一波的傳入林毅的耳朵，他夠著頭遠遠的望去。
這是他第一次作為一個局外人觀看“一中”的零距離跑操。一個又一個的方隊是那麼整齊，步調也是那麼一致。奔跑中，一陣陣上升的哈氣，讓他們看起來像極了一輛輛行駛中蒸汽機，好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林毅心裡直是好奇，為什麼之前就沒有發現，原來自已的早操跑的是如此之好呢？
好一會，林毅才轉過頭來看向不遠處的張博，他蜷縮著脖子，正用腳慢悠悠的將枯樹枝往垃圾撮子裡搗鼓。周圍除了掉光葉子的樹木，空空曠曠，再無一人.....
林毅盯著張博不覺間愣住了，內心生出了種說不出的滋味，他也不知道這種滋味從何而來，隱約間就是感覺自已哪裡做的不好。
“喂~，磨嘰啥呢？快點搞啊，凍死人了！”，張博看見林毅一動不動，衝著他不耐煩的喊道。
林毅沒有答覆，只是低頭忙活了起來。
折回教室的途中，兩人一前一後，且破天荒的，一路無話。
......
就在剛要進入教室門前的轉身，林毅突然瞥見張博右側大腿上方還殘留著老王的腳印。林毅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就來了興致，三作兩步的跑到張博身旁。
“哎，昨天是誰說來著？俺家的親戚不會打人，哈哈，哈哈~”。林毅捏著嗓子模仿著張博的腔調，說完就哈哈大笑起來。
“是誰說的？是你不，兒子？”
“哎，失算了，失算了，真沒想到，還得虧是親戚呢~，這是一點面子沒不給留啊，呵呵呵呵~”，張博無奈，也只能苦笑著自嘲。
“對了，我還正想問你呢？”
“啥？”
“大早晨的，你來教室，拿著個牙缸幹熊！”
“啊？”，林毅心裡有絲慌亂，故意啊了一聲，拖延時間。
“哎，別給我打哈哈，快說~”，張博緊追不捨，見林毅遲遲不能回答，又不停地琢磨著，隨後補充道：“不對，我想起來了，前兩天我就發現了，那時候就想問你，居然忘了”。
“恩，那個~，刷牙啊，還用問嘛？難不成喝水？”，林毅故作堅定的回答，其實內心早已虛到極點。
“放屁，宿舍的地，不夠你刷的麼？”
“這不是快遲到了嗎，我想節約點時間”，林毅已想不出其他更好的理由。
“那也不對啊，今天呢，明明都已經遲到了，我都還沒走，你他媽的就來教室刷牙？”，張博今天的腦子出了奇的好用。
“你別管我在哪刷牙，你就說是不是你沒進教室前，我也沒進！”，林毅眼見就要無力迴天，連忙將話題引向岔道。
顯然這些話語，並沒有擾亂福爾摩斯附體的張博。
“你先別說這個，這是兩回事”。
林毅無奈，只能耍起無賴，衝著張博賊笑了下，就大步往前走去。張博見狀，一把就摟住了他的脖子。
“哈哈哈哈~”，林毅一邊放聲笑著，一邊本能的掙脫束縛。
“還不從實招來，哈哈~”，而張博也是說著笑著，就要把冰冷的手伸進林毅的脖頸裡。
兩人勾肩搭背，嬉笑著扭在了一起，腳步東倒西歪的往座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