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春節，大街小巷的樹上都纏了彩燈，梧江園裡也掛上了紅燈籠。
彭遠澤最近在處理公司今年的收尾工作，每天不停的開會，晚上回來的時間也越來越晚。
幼兒園早早就放了假，這幾天天氣冷得很，大大小小的也下了又三場的雪了，現在，彭譯陽和彭錚堯正蹲在院子裡玩雪。
鬱曉漫不經心的往窗外瞄著，他們兩個已經堆了半個雪人了，李斯木幫他們卷的雪堆有他們半個身子那麼高。
在國外那幾年沒斷過雪，有的時候去上課時都是被風雪卷著去的，所以鬱曉對冬天不感興趣。她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喜歡冬天的？也許是在跟奧列格分手那年，鬱曉越來越不喜歡冬天，她怕冬天太冷，怕一到冬天就會不受控制的想起奧列格。
愛而不得嘛，沒有結果的開竇的情感，總要比那紅色潑然在雪地裡更讓人難忘。那觸目驚心的感情總會像走馬燈一樣，在限定的日子裡輪番上映。
就像現在，鬱曉看不到窗外和諧的場景，也聽不到嬉笑的聲音，泛起冷霜的玻璃上，映著的是她不敢直面自己的心。
“媽媽！”
鬱曉眼前的虛幻一下子實況起來，她晃過神，對著窗外向她揮手的孩子微笑。
現實一次次提醒著她，她已經無法將過往的破碎重新修補好，她已經不再是25歲的姑娘了，再沒有辦法回到和奧列格初識的時候了，現在回憶的深情處處都顯露著卑微。
如果她知道是她的出現會連累到奧列格，她不會再選擇遇到他，那樣的話，他就可以永遠是一個外表嚴謹古板的的生物學家，會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會給他心愛的妻子孵好多隻小雞，會在他們一起散步的時候講情話和無聊的笑話。
如果可以不傷害奧列格，鬱曉寧願從頭到尾陪著他的人不是她。
可是沒有如果，人生的當下每一步都在悄無聲息的波及著未來的自己。
鬱曉看著自己的臉映在玻璃上，摸了上去。
明明才三十一歲，就已經對生活提不起熱情了。
才三十一歲，她就已經提前三十年過上了舒坦的養老生活，有什麼不甘心和不情願呢？
鬱曉收回自己腦子裡雜亂無章的想法，到廚房接了杯熱水。她看到桌子上有今天逛商場時小朋友買的沖泡奶茶，就往杯子裡倒了一袋。
草莓味的，跟她小時候喝的味道還是一樣的。小時候鬱曉牙不好，門牙都掉過，後來又自己長出來了，所以鬱媽媽對她攝入的甜品管控很嚴，但鬱桓每次放學後或者有事要巴結求鬱曉時，都會給她買這個牌子的奶茶。
所以小時候鬱曉的牙沒好過，但日子也沒苦過。
現在奶茶喝到嘴裡還是甜的，心卻矯情的甜不起來了。
“媽媽，好冷。”彭錚堯跺著腳跑進來，凍的發抖，都不願意自己抬手摘下帽子。
“堯堯，你以後跟爸爸多鍛鍊一下吧，我都沒覺得冷，是不是，木子叔叔？”彭譯陽摘下帽子，頭髮上的熱氣“噌噌”往外冒，李斯木本來想摸一下彭譯陽的頭髮以示回答的，可現在這小子的頭髮溼透了，讓李斯木手都抬起來了，卻摸不下去。
李斯木有潔癖。
鬱曉放下杯子，走過去幫彭錚堯脫衣服。他的手冰涼，鬱曉有些擔心的皺起眉頭，又摸了一下一旁彭譯陽的手，比她的都熱。
鬱曉把彭錚堯拽到沙發上，接了熱水讓他喝。
“你明明知道自己怕冷，還非得跟著哥哥出去玩。”
“想玩，我。”
彭錚堯溼漉漉的眼睛垂著，聽鬱曉的語氣有批評他的意思，雙手抱著杯子微微抬起眼偷瞄鬱曉的臉色。
鬱曉嘆了口氣，怎麼回事呀，老大和老二完全不像一起出來的，彭錚堯的體質雖然也不是經常會生病那麼差，但是和彭譯陽一比，就顯得差多了。
“緩一會就自己去洗澡。”
鬱曉聽到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邊去拿手機邊對兩個孩子說。
來電的是彭遠澤，這個時間點打電話的也只有他。
“老婆，今晚我不回去吃晚飯了，公司還有一批藥的合同需要再商討一下，估計回去的不早，你先睡覺，不用等我。”
“哦。”
“……彭太太，你已經好幾天沒有見到你先生了。”
“你不是每天晚上都回來嗎？”
“我晚上回去的時候你已經睡了，早上起來的時候你還沒醒，我們已經連續好幾天只能透過電話聯絡了。”
“那你要加班我有什麼辦法，是你自己不讓我見到你的。”
“……那好吧，今天晚上先別睡，等我回來再陪我一起睡。”
鬱曉聽彭遠澤把話說完就掛了電話，她才不聽呢，鬼知道彭遠澤晚上幾點回來的。她的作息最近被彭遠澤調的特別正常，晚上九點半她就要睡覺了，可那個時候彭遠澤還沒有下班回來，夜貓子才會等他回來一起睡。
另一邊的彭遠澤被掛了電話也沒有不痛快，他知道鬱曉八成還是會先睡，但沒關係，反正學校最近放假了，他回去無論怎麼欺負鬱曉鬱曉也找不到可以讓他心服口服的藉口。
一到晚上外面就有人放煙花了，兩個小朋友吃完晚飯以後最喜歡趴在二樓的窗戶前看煙花了，最近連動畫片都看的少了。
自從過了不能收紅包的年紀後，鬱曉就沒那麼期待過年了，唯一能吸引她的也不過就是可以把自己封閉在家好幾天，不刷牙不洗臉，頭也可以在需要出門前再洗。
成年人的世界早就沒有小孩子那麼純粹了。
鬱曉拉上窗簾，想要早點睡覺，今晚八成是要睡不安穩的。可是儘管拉上了窗簾，也隔不斷窗外的煙花聲。
在床上掙扎了一會，鬱曉還是選擇起來，沒有開燈，坐在落地窗前的搖椅上。
透進屋內的月光，拉長了搖椅上的人的影子，人有一下沒一下的晃盪著，環抱著腿看窗外明亮夜空上的各色煙火散出絢麗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