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國外讀博碩那幾年我交過不少男朋友,只是你和爸媽都不知道。”鬱曉微微靠在沙發上,換了一種舒服的坐姿,她的長髮柔順的垂在臉龐,讓人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明明記得,姐姐說她不愛留很長頭髮的。

”我沒有跟任何一個人結婚的打算,只是在外面讀書實在太孤單了,正好有帥哥搭訕,還能幫我完成我的俄語博士論文,況且在國外談戀愛,也見不得他們有幾分真心,我就跟他們交往了一段時間,不過最後都是和平分手,你也知道,你姐的確無趣的很。”

“在俄國讀碩的第二年,我遇到了奧列格,他是一個生物學家,說起來,他真的比我還要無趣,不過他親手為我孵出了一個小雞,我就答應做他女朋友了,很無厘頭對不對,但我就是有點喜歡他。”說到這,鬱曉頓了頓,似乎有點惆悵。

”我一個從來都沒有想過要和誰結婚的人居然在某些瞬間想要嫁給他,但是他一直迴避這個話題,因為他覺得他還不能夠給我足夠好的生活,這件事就一直被耽擱下了,我們誰都沒有再提。”

“我們倆的關係一直很好,27歲那年我博士畢業,在國內的外企找到了一份工作,我原本以為以後我就可以平穩的過好接下來的生活,陪好爸媽,照顧好你,可是,總有事情是難以被計劃到的。”好像是在嘆氣,鬱曉把頭低了下來,看了看手掌心。

“媽以前找人給我算命,說我在三十歲左右會有人生轉折,我原本是不信的,手掌心裡的紋路怎麼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可是直到現在,我卻有點怕了。”

“我記不清到底是什麼時候了。”最近鬱曉腦袋混沌的很。

”我被公司派到俄羅斯進行商業同傳,我並不是主要的翻譯人員,只是協助。工作結束後參加聚會時遇到了彭遠澤 ,不過那時我們彼此應該沒有多大的印象,我也是到後來才知道他是這次僱傭我們商談的老闆,只是一直沒有出席。”

鬱曉把頭髮別到耳後,繼續講。

”本來是不應該出現交集的,可是不知道後來怎麼就稀裡糊塗扯上了,也許是他們公司與我們經常合作的原因吧。我也不太想清楚他到底怎麼想的,只記得他先弄丟了奧列格的工作 ,後來又弄丟了我的工作。”

”我不能沒有工作,媽媽也需要吃藥,你也要上學,不能總是讓爸爸一個人工作吧。偶然的機會, 我可以到緬北進行一項泰語的翻譯任務,其實我當時猶豫了很久,我可以很好的運用泰語,但緬北不是一個安定的地方,而且,我也並不是以企業外派的方式出境工作,我的安全沒有保障。”

“我很後悔當時出境的決定,儘管他們給的的確很多。”

鬱桓有些擔憂的看向鬱曉,大學那幾年他很少見到他姐,他一直以為像他姐那樣的多語言學習天才的工作會順風順水,只是因為太忙了才很少聯絡家裡,他姐一直沒有斷過往家裡打錢,所以他甚至不知道姐姐早就沒了穩定工作。

“我一再要求要籤合同,可他們強調他們一簽就是五年制,並且去的地方都不是什麼太平地,我聽到這個就有點擔心他們不是什麼正經生意,沒必要拿我以後的時間去換生命錢,就答應了這次行程。”

“我沒想到又遇到了他,我甚至都覺得這是他計劃好的就等我上鉤了。''說到這,鬱曉本以為自己會很憤懣,可是她沒有,她現在像一個旁觀者一樣語氣平和說出了這些經歷,彷彿一位久經滄桑的人緩緩道出自己的經年。

”和我交涉的人說老闆姓邢,我當時急於找一份工作,並沒有深入問以外話題,只知道確實有這麼一家制藥公司。”鬱曉眼睛垂了下來,站起來倒了兩杯水。

”姐,就憑你這學歷和工作經驗,再找一家公司工作不很容易嗎?”鬱桓接過鬱曉遞過來的水,不禁發問。

“很難,沒有這行的公司願意聘任我了。”鬱曉有些委屈的蹙起眉,她當時工作的外企高層領導是彭婉柯,也就是彭遠澤的姐姐,她知道自己的弟弟和鬱曉有些感情糾葛,就自作主張替鬱曉和彭遠澤做了決定,歸結到底,鬱曉的工作是彭婉柯搞丟的,她利用自己的職位特權給鬱曉安排連軸工作,每次會談都給她安排重要位置,美其名曰重視培養。在這種情況下鬱曉工作都沒出錯,彭婉柯就讓人換了鬱曉接下來口譯的稿子,還放了根快沒墨的筆。如她所願,鬱曉搞砸了這次任務,給個人和公司都帶來了不小的損失。事情很快傳開,沒有人願意請一位出過大錯的翻譯進行重要會談,鬱曉的工作時長也不足以支撐別人相信她。

“我在以往工作中犯了錯。”鬱曉並沒有給弟弟更多的解釋,因為事實就是她現在很難找到工作。

“這也是我答應接那個出境工作的原因,如果我再賺不到錢往家裡打,家裡肯定就會擔心我了,我不想讓你們擔心,我可以照顧好自己了。”假裝輕鬆的的看了弟弟一眼,鬱曉心裡卻很無奈。

鬱桓心裡隱隱犯酸,他不知道怎麼說才能讓姐姐好受些,雖然鬱曉是姐姐,但其實一直都是鬱桓在保護她。他七歲就為了給姐姐出頭跟高自己兩個頭的初中生對打,沒有人可以欺負他最好的姐姐。雖然家裡並非大富大貴,但家裡的每個人都在細心的呵護著鬱曉,她沒受過什麼委屈,在外面也不能讓別人欺負了去。

“再後來,我到了緬北才知道那個邢老闆的老闆是彭遠澤,我到底是要為他做事情的。但我一直避免和他直接交流,截止到工作的最後一天,一切都還是順利的。可就在馬上要離開時,發生了暴亂。”

“彭遠澤親自跟攔路的人進行交涉,不知道說了什麼,反正是當天沒能離開,那些持槍的人只允許和彭遠澤相關的人員在明日黎明時離開,可是他們卻說我沒有正式證件,不屬於隨行人員。”

“啊,姐,那,那怎麼回來的。”

“我當時怕極了,現在回想還是心有餘悸。”鬱曉把摸眉頭的手放了下來。

“他提出要我跟他在當地領證結婚,先過去這一關。很可笑對不對,我當然不能同意。可他卻提醒我,這是緬北,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並且承諾在領完證回國以後就離,我問他為什麼不能去大使館尋求幫助,透過政府離開,他說人可以,但是貨物不可以。他給我擬了合同,我也對他的口頭保證錄了音,然後就信了他的鬼話。”

鬱曉的聲音越講越輕,她很不願意再回憶起這些事情,也不願接受做過愚蠢決定的自己。

“後來你也應該能猜到了吧,他是個王八蛋,他反悔了。我和奧列格在他丟了工作以後就分手了,是他提的,他不想連累我,讓我養著他。”鬱桓看到他姐越說越傷感,這樣的事怎麼能夠釋懷。

那晚她講了很多,他也能透過後來他知道的事推斷個七七八八。

夜有點深了,季清子剛剛上樓睡覺了。客廳裡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鬱曉並沒有繼續講吓去,只是提醒鬱桓該回房睡覺了。

可是她卻沒有離開沙發,鬱桓站在二樓往下看他姐,心裡說不出的複雜情緒在一點一點迸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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