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人好壞21
馬車上，徐月嘉看著將自己縮在角落裡的小青，默默的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她。
馬車有條不紊的向前駛著，角落裡的女子冷不丁開口問道：
“大人怎麼會在這？”
徐月嘉聞言眼神閃了閃，當然是因為不放心她，還有...想見見她。
“今天事務有些繁忙，我剛剛下值。”
徐月嘉的身上並未著官服，這藉口找的實在是不高明， 好在小青並沒有揭他的底，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了沉默。
馬車行駛的地段越來越偏僻，最後直接出了城，對面女子的神情越發緊繃，徐月嘉正準備和她解釋，她卻率先一步開了口——
“大人這是終於開竅了嗎？想於奴家來一段金屋藏嬌？”小青臉上掛起了往常那般的嬌媚笑容，對著徐月嘉戲謔道。
她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聲線都有些發抖了，望著女子眼中深深的不安，徐月嘉幾不可察的嘆息一聲。
“我在京郊有一處避暑的莊子，裡面有三兩個看院的僕從，平日無人打擾，你且先在那安身吧。”
面前女子聞言徹底垂眸安靜了下來，知道她心情不好，徐月嘉也沒有打擾她。
到了地方，徐月嘉指揮僕人給她打掃佈置房間，一直忙活了半個時辰，顧及著小青還要休息，徐月嘉才堪堪叫僕人們下去候著。
準備告別的時候，徐月嘉的袖子突然被抓住。
“大人，能陪我出去走走麼。”
夜深露重，你現下應該好好休息，徐月嘉腦中這麼想著，口中給出了回應：“好。”
顧及她的身子，徐月嘉先去取了披風，回來的時候，卻見院中已沒有人影，他心頭倏地一緊，大步剛剛出門，就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田間的月色皎潔明亮，晚風也不似京城那般渾濁，小青背對著他席地而坐。
今日她著了一件天青色的訶子裙，外面套著月白色的大袖衫，濃密的烏髮用一根青色髮帶攏起，偶爾幾縷散落的髮絲隨著輕風浮動，如同不小心墜入凡間的月宮仙子一般。
徐月嘉只覺得今晚雖未飲酒，人卻有些醉了。
他步履極輕的慢慢走近那坐著的人，像是怕驚動了她一般。
“大人？”
嬌軟的聲音將徐月嘉的神思拉回現實，他低頭，就見小青一臉疑惑的看著他，“大人為何不坐下？”
女子仰頭，昳麗的五官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整個人對他毫不設防，徐月嘉心頭狂跳，避開了她的眼睛不敢再看下去。
身子略有些不協調的坐下後，兩人之間的氣氛再次安靜了下來，徐月嘉頭一次有種手足無措的窘迫。
看著一旁安靜的望著遠處的小青，他不知該說些什麼，也不想就此告別，正想著要不要去拿些吃食給她時，身側的人先一步開了口。
“大人，謝謝你。”
“嗯？”徐月嘉怔忪了下，才反應過來，“無礙，只不過是隨手之勞而已。”
小青搖了搖頭，“對大人來說可能只是小事，但是於我而言，大人對我的幫助無異於救命稻草。”
她說著轉過頭認真的看著他，“真的謝謝你，願意救我。”
她明媚的笑靨叫徐月嘉失神，雙眸倒映著點點星光，讓人忍不住沉迷。
咚——咚——咚
劇烈的心跳聲彷彿響徹耳畔，徐月嘉知道，自己徹底陷進去了。
“我這一生，一直都在被利用，被拋棄，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願意對我好的人。”
小青這話說的雲淡風輕，徐月嘉卻聽得心口發痛。
她這樣的女子，理應被捧在手心上的，卻被命運如此殘忍的對待。
徐月嘉很想對她說，如果她願意，從今以後他可以一直保護照顧她，將她視若珍寶的對待。
但是他怕她會覺得自己也是因為某些目的才如此待她。
來日方長，他希望她以後的生活只剩安定祥和，只隨己願，眼下不願嚇到她。
徐月嘉隧沒有接她這個沉重的話題，轉而問道：“以後，你有什麼打算嗎？”
“以後...”小青重複了遍這個詞，像是在細細品味一般，過了好久才聽到她的回答——
“我想離開這裡，找個能養活自己的活計，一個人安安穩穩的，就這麼了此殘生吧......”
“不嫁人了麼？”
徐月嘉終是沒忍住，故作尋常的問了一句。
“不嫁了。”小青朝他莞爾一笑，“大人也真會說笑，像我這樣的人，就算做妾，都叫人不屑，又怎麼會有人娶我呢？”
有的。
徐月嘉在心裡回道，卻沒敢說出來。
佛祖說的沒錯，由愛故生憂，他已經愛上這個女子了，所以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
那些見不到她的日子裡，他悵然若失，當她在身邊時，欣喜便如潮水一般湧上全身，忍不住想離她更近一些。
這是徐月嘉往昔從未有過的感覺，只在她身上能體會的感覺。
一番敞開心扉的話下來，兩人之間氣氛越發自然，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徐月嘉坦言了自己之前查過她所有的經歷。
“救助災民是善事，你為什麼要寺裡的人向那些災民隱瞞你的身份呢？”
聽他問起這件事，小青神色怔了下，隨即苦笑著回道：“我這錢財來的骯髒，我自己都不願意用，他們又會怎麼想，就不要張揚的讓人心堵了。”
滿是自厭的話語叫徐月嘉心中又是一陣刺痛。
“你怎能如此想，人活一世，出身哪裡是自己可以選擇的，重要的是心性！”他的話急切又認真，“只要問心無愧，何苦在意他人怎麼想？”
“問心無愧...”小青愣愣的重複著他的話，黯淡的眸子漸漸重新有了光彩，神色也堅定了下來。
她猛的站起身，大聲道：“是啊，我不欠任何人的！管他們做什麼！”
女子輕鬆的笑容叫徐月嘉也不自覺的跟著笑起來，心下輕鬆之際，徐月嘉說出了日後叫他後悔莫及的一句話。
“你捐出去的那些錢款數額，我已經叫人把對應的銀票放到了你屋子裡，待到歐陽明被抓到那天，只要把這些錢交上去，你就徹底安全了，剩下交給我就好。”
徐月嘉說完，預料中的欣喜卻並沒有出現在小青的臉上。
看著這個前一秒說相信她問心無愧，轉而就開始教她怎樣瞞天過海，逃脫罪責的男人，她的暢快的笑容漸漸消失，眸光重新暗了下來。
“我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