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白天不懂夜
眼淚還掛在眼角的呼蘭手扶著牆，向後退去，驚恐的眼白凝視著老婦懷中的小女孩，慢慢向門口移去，在摸到門框時懸著的心才稍微有些靠頭，腳下迫不及待地邁進。
本情緒低落的眾人正準備散去此時看到皮皮蝦回來，臉上有驚訝外更多的是欣慰，大多數人已經看出掌櫃的只要要個態度而她認個錯低個頭這事就過了。
早就在門口徘徊的三兒第一時間看見了皮皮蝦，他比誰都高興立馬竄上去正準備打招呼可發覺有什麼不對，皮皮蝦再顫抖，她的步子都顯得很慢很弱。
站在後面的三兒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他覺得這樣正好可以嚇嚇她，誰讓她這幾天總折騰自己就站在她後退的路線上等待著她的後背。
一步、兩步，嘴角咧開的三兒已經想到皮皮蝦被嚇到的樣子提前笑起，視線在皮皮蝦上時餘光看到了一個老婦披頭散髮，正跨進門。
會是誰呢？餘光切換到一半的視線在老婦上時發覺她懷中抱著東西，雙手捧著衣服兜著，雖然沒看到老婦的臉龐可已經感覺到一絲不妥，待皮皮蝦後退即將到他懷中，老婦也跟了上來走近，懷中的東西進入了視線。
瞬間，三兒整個人被揉碎了，咧開的嘴角變成了顫抖，這顫抖擴散開來化作恐懼泛起漣漪，正好老婦抬頭帶血的褶皺像是一朵盛開紅豔的花瓣猛然在其內心綻放。
“呀~~！”三兒天靈蓋直接掀開一聲尖叫，這尖叫本就讓被恐懼控制的呼蘭徹底破防跟著一個驚慄向後猛然一退，直接落到了三兒的懷裡，可這時候正提心吊膽這懷抱並沒有給她溫暖，反而給呼蘭的感覺她被抓住了。
“啊~~！”
直接聲調拉滿，一個撅拱後，她被嚇得急轉身向後猛退。
“看看我的孩子......。”
唸叨不停地老婦聲音再她耳邊響起，剛才激動之下猛然地轉身，呼蘭感覺她好像碰到了老婦懷中抱著的小孩。
光在旋轉，桌子再旋轉，屋頂再旋轉，光與物體融合混在一起分不清都再旋轉直接歪倒在一旁。
三兒兩手放在嘴巴巴拉著，老婦還再往前，他陷入了糾結眼看就要挨著皮皮蝦了可他怕得要命，到底是救皮皮蝦還是先躲起來。
他眼淚都快急哭了，很快就不需要他做選擇了，一巴掌直接掄到他脖子處將他帶到一旁。
是掌櫃的，聽到了這裡的吵鬧，她不放心出來看看此時皺著眉頭盯著老婦。
“給她板凳，倒杯水。”
語氣平淡更像是跟針定住了驚慌失措的眾人，也定住了老婦，她緩慢抬起頭茫然地看著掌櫃又看了看四周，緊接著覺得自己懷裡抱著什麼，低下頭瞧去時自己嚇著了自己，雙手一送這臉就掉在了地面上。
老婦直接站不穩倒在地上頭不停搖著渾身顫抖。
“都是我的錯，我的錯，我的，我的。”
掌櫃拿著的細煙桿伸出挑起旁邊的衣角將臉蓋住，那邊招呼擦桌子的夥計將抹布拿來擦拭著煙桿，旁邊另一個夥計適時地從酒櫃前找到火摺子給掌櫃的點上。
“老張將香點上，門關上。”
茶老張指示下兩個夥計將大門關上，他站在門口看著，依稀看見了一閃而過的火光低下頭皺著眉回到湊到掌櫃的耳邊剛想說些什麼，掌櫃的伸手攔住了他。
茶老張明白讓人點香放在老婦旁，另一個夥計端上茶水也放在老婦旁，茶老張嘆了口氣直接拿過一酒杯倒了點酒活了水走到老婦這裡。
“藥，管用。”
早就六神無主的老婦聽到哆嗦的手拿也拿不穩，茶老張就幫著將喂她喝完。
香氣縈繞，大廳內人都在，可沒人說話，淡淡的血腥看不見卻隱約鑽進鼻孔刺激著胃部，這香彷彿尋人，圍繞著老婦纏繞，漸漸地不知是酒起了作用還是這香穩了她的心，老婦蜷縮著小聲抽泣不再恍惚。
“說出來吧，說出來好受些。”
掌櫃淡淡道，老婦低著的頭抬起眼淚止不住地湧出。
“偶地娃啊！”
哭著就往衣服那裡撲。
茶老張早就候著緊緊按住了她，拎茶壺的手肌肉鋼板般繃起。
再大的痛苦也需要能量來支援感受，隨著香氣散開，酒水的上頭，時間無聲息地流淌，坐著的老婦歪著頭眼皮耷拉。
屋外的夜已涼，狗叫也被寒住，匆匆兩聲便沒了聲響，彷彿有什麼在唯恐驚擾到了它，這夜濃郁著粘稠在門口，不知不覺有人超著門口看去，掌櫃地煙著著隨著她的一吸通紅又吐出，朦朧住她的臉龐。
“聽說，家窩裡的孩子到外面參加了起義軍還當上了將軍。”
老婦的話像是夜的夢遊徘徊。
“按官老爺的命令，整個家族都要被抓，少一個全都地遭罪，我就帶著偶地娃也去了。”
說到這老婦的眼淚止不住地流下。
“偶想著不能因為偶們讓家裡人受罪，可沒想到啊，沒想到啊。這些不是人的傢伙竟然為了他們活著殺了偶地娃！”
猛然間老婦站起來眼神變得尖銳彷彿敵人就在前面她手指前伸。
“一個老道，說，偶娃有靈，只要交出來就將他們全放了，他們都知道就偶不知道，偶找不到娃一個一個問，沒一個告訴偶的。哭著喊著他們閒煩怕偶招來麻煩，這些天殺的拼命打偶，這些家人啊。”
激動的話語突然間停止她一屁股坐在地上看著衣服，慢慢爬過去，兩手捧起來。
笑了。
看著掌櫃的，看著茶老張，看著眾人，笑了。
“後來，偶地娃，回來了，乖哦。”
衣服裡僅一張臉平靜地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