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2020年8月10日上午。

ZJ省東陽市橫店鎮橫店影視城。

科幻懸疑動作電影《拉普拉斯的獨眼龍》劇組正在現場招聘演員。

陳龍擠在長長的應聘隊伍裡,心中很是懊惱,他今天凌晨四點就趕過來排隊,但發現自己還是來晚了。他目前排在第69號,在他前面已有幾十個應聘者,他心裡暗暗在責備自己為什麼不早來一點,因為今天這個機會對他來說太重要了。雖然,他還不太明白電影片名中的“拉普拉斯”是什麼意思,但“獨眼龍”三個字,就讓他覺得,這部電影儘管不是為他量身定製,但冥冥之中一定跟他有緣。

陳龍出生的時候,左眼就天生弱視,而且左眼窩裡還長著一塊黑色的胎記,一直從眼窩延滲到左眼角的髮根,像用一支大號毛筆從眼窩向上劃了一大撇。遠看就像戴上一隻黑色的眼罩,所以從小時候開始,陳龍就自然而然的得到了一個花名:獨眼龍。

陳龍剛來橫店不久,他對這個被戲稱為“懶人的天堂,瘋子的樂園,單身漢的國度”的地方,仍然保留著十足的好奇心。

在橫店,你可以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悠然悠哉的工作生活;你可以穿著奇裝異服肆無忌憚的招搖過市;你還可以口無遮攔,天馬行空的暢談你的奇思妙想……

在一種籠罩在電影情結的自慰裡,很多人把橫店當做了一個夢想的避風港……這些人包括演員、自媒體人、網紅、養心者、生活體驗者、還有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電影追夢者。其實,從這些追夢者第一次出現在萬盛南街的那一刻起,殘酷的現實就會洶湧而來……他們首先得把夢想藏掖好,一切都必須從零開始。

絕大多數的所謂追夢者,只能一直在群演中苦苦掙扎,他們只能一直扮演沒有臺詞,沒有正面,沒有情節的路人甲。大多數群演只是體驗了死屍、鬼子、嫖客、妓女、丫環、流氓等沒有臺詞的角色;大多數群演經不起長年累月的困頓和寂寞,很快從高昂的追夢者迅速萎縮為卑微的失敗者。

對於這些為電影而追夢的漂泊者來說,不管是“北漂”,還是“橫漂”,“漂”作為一種居無定所的打工狀態,其意義就在於讓追夢者來了又去,去了又來,讓這些造夢工廠成為流動的盛宴。

在橫店數以萬計的“橫漂一族”裡,很多人就這樣來來去去,也有很多人還在拼命的努力著,但憑他們的天賦和資歷而言,這些努力只能不斷的在底層打轉,難有出頭之日。

要完成從一個路人甲到王寶強巨星式的逆襲,那是一個只有在魔幻電影中才會出現的橋段。

陳龍當然知道從一個路人甲到一個明星的距離,也知道殘酷的現實與心中的夢想相隔的千溝萬壑,那他這麼一個“獨眼龍”,怎麼還敢來湊這份熱鬧?

是因為他堅信他所崇拜的最著名的路人甲“星爺”說過的:如果一個人沒有夢想,那他和鹹魚有什麼區別?

當然不是……也不完全不是……

【32】

陳龍原名陳賢龍,因為崇拜功夫巨星成龍,就把名字改為:陳龍。今年十六歲,來自山水之陽的河南焦作溫縣,一個充滿傳奇的村落——陳家溝。

陳家溝作為中華太極拳的發源地,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幾乎都隱藏著太極拳盛與衰的傳奇故事。

陳龍的爺爺陳自強是陳氏太極拳嫡宗傳承人之一,陳龍從小就在太極拳的氛圍里耳濡目染,再加上爺爺的言傳身教,他五歲時,就能把整套陳式老架二十四式太極拳練得滾爪爛熟,虎虎生威。正所謂:懶插衣立勢高強,丟下單鞭鬼也忙,出門先使翻花路,望門攢去逞英豪……

十歲那年,陳龍以一套陳氏綜合太極拳技壓群芳,斬獲首屆HEN省國際少年武術大賽冠軍。也是在同一年,有一部講述楊露禪偷學太極拳的武俠電影《太極武痴》來陳家溝取景,導演馮得輪無意中看了陳龍的太極拳表演,一時驚為天人。他甚至戲仿電影《功夫》裡面的一個情節,摸著陳龍的腦門說道:小兄弟,我看你骨骼精奇,應該是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以後在我電影裡保衛世界和平的任務,就交給你了。

馮導隨後又專門為陳龍修改了一下劇本,讓陳龍在電影《太極武痴》裡客串了一個獨眼的小俠客。

為什麼是獨眼的?當然是因為陳龍左眼的胎記,當時馮導靈機一動,真的給陳龍戴上了一個獨眼罩。於是,一個武功高強,行俠仗義又酷頸十足的獨眼小俠客誕生了……馮導這個無心插柳的隨性之作,卻深得新一代武俠電影迷的偏愛。可惜,後來馮導忙著去修補他破損的戀愛關係,沒有及時開發這個角色的戲路,最終也不了了之。

但是,對於陳龍來說,這次偶然的“觸電”,卻在他的心裡埋下了一顆電影夢的種子,或者按老武俠電影的說法:小陳龍彷彿被打通了任督二脈。

從此,為了更好的肩負起“保衛世界和平”的“重要任務”,陳龍開始了他四處拜師求藝的習武之路。

十二歲時,陳龍已經把陳式太極拳老架的七種套路練得揮灑自如,行雲流水。與此同時,他也開始受到李小龍故事的啟發,懂得要成為一個武學大師,必須博採眾長,對各種武功融會貫通,方能成為一個集大成者。

初中的第一個暑假,陳龍按照爺爺的吩咐,來到少林寺跟長信方丈學習禪武……所謂禪武,即禪為武之主,武為禪之用。禪是武的精神本質,以禪入武,方可達到武的至高境界。

但對於還是小小少年的陳龍來說,要理解禪的意遠人和、禪心道語以及禪武的一理一行、一文一武、一形一意,似乎有點差強人意,為時過早。但陳龍的悟性和刻苦卻讓長信方丈刮目相看……署假快結束的時候,長信方丈對陳龍說:小徒兒,我看你骨骼精奇,天賦異稟,想來是難得一見的練武奇才,我再給你引薦一位高人吧,你有空就去拜見武當山的潘大師。

初中的第二個署假,陳龍來到湖北均縣的武當山,向潘曉傑大師學習形意拳。

形意拳是源於心意拳的一個拳種,所謂“取其以心行意之義”。此拳講究“像其形,取其意”,要求“心意誠於中,肢體形於外”內意和外形高度統一。

形意拳系借鑑“禽戲”增益拳式,長於搏擊,吸取了多種動物的特長,如猴的敏捷、燕的輕靈、蛇的柔韌、虎的兇猛、熊的沉穩、豹的迅捷、鷹的勁道……等等,對速度與力度、柔性與剛性各有不同的側重,但在實戰中又不拘一格,打法變幻多端,硬打硬進,步步為營,幾如電閃雷鳴,又如長江決堤……勢如破竹,所向披靡,無往而不勝。

陳龍在潘大師的悉心點拔下,他對形意拳的領悟,似乎找到了一條直來直去的捷經。正如形意拳動作所要求的簡潔樸實,直來直去,一屈一伸,節奏分明,富有天然之美。他還在意無意間,把學過的禪武,太極拳中的一些要領和勁道,融會在形意拳之中,做到“拳無拳,意無意,無意之中是真意”的半個境界。

關於形意拳的境界,潘大師有過一句名言:拳意最難是灑脫。

陳龍正是在有意無意中,把拳意揮灑得靈動巧妙,無拘無束,縱橫溢彩,灑脫自如。這讓自詡為“灑脫宗師”的潘大師看了,也禁不住心中暗暗稱奇。

署假快結束的時候,潘大師對陳龍說道:小徒兒,我看你骨骼精奇,悟性頗高,有成為一個集大成者的潛質。這樣吧,我再給你引薦一位高人,“黯香銷魂掌”創始人——晴空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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