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盼盼三人出了門,一路上碰到很多晨練或者買菜回來的鄰居,他們都笑呵呵地招呼著:“哎呀,盼盼回來了,可好幾年沒見過你了!”顧盼盼笑著跟他們寒暄:“叔叔嬸嬸,你們買菜呀?”

顧爭見狀用肩膀頂了頂顧盼盼,擠眉弄眼地說:“我覺得你今天晚上可以在小區群裡開個新聞釋出會:我顧盼盼又回來啦!”

顧盼盼推開他,白了他一眼。顧爭一邊搖頭一邊嘆:“你又動手。家風遺傳啊!能動手絕不動口!”

顧盼盼舉起手作勢要敲她,顧爭忙一個箭步退開來,說道:“行行行,我不陪你玩了,我和小婉買特產去了!”說完拉著小婉就跑,小婉只來得及回頭衝顧盼盼擺擺手便被顧爭拉著跑遠了。她回過頭埋怨顧爭:“姐姐那麼久沒見,你怎麼不多陪陪她。”

顧爭故作深沉地搖搖頭:“你不懂,我姐最怕人關注她圍著她噓寒問暖。”

小婉嗔了他一句:“就你歪理多!”

顧盼盼笑著搖搖頭看著他們遠去,信步往前走去,不知不覺又走到了四中門口,對面的巷子裡,有店鋪輕柔地放著歌:

……

我來到 你的城市

走過你來時的路

想象著 沒我的日子

你是怎樣的孤獨

拿著你 給的照片

熟悉的那一條街

只是沒了你的畫面

我們回不到那天

……

顧盼盼走到巷口抱著手安靜地聽,右側格仔鋪有小男孩跑出來,衝到斜對面的文具店,不一會拉著一個小女孩一起尖叫笑著跑出來,小男孩手裡拿著風車,陽光給彩色風車鍍了金,映襯得後面小女孩的笑臉也金光閃閃,笑聲在巷子裡來回穿梭,有年輕的媽媽走出來笑嘻嘻地喊:“軒軒,小點聲呀,哥哥姐姐們上課呢!”兩個小的捂著嘴,笑著跑到最盡頭,“零食有鳴”裡的小姐姐在門口招手:“快到我這裡來!”兩個小朋友手拉著手捂著嘴鑽進店裡去了。

……

你會不會忽然的出現

在街角的咖啡店

我會帶著笑臉 回首寒暄

和你坐著聊聊天

我多麼想和你見一面

看看你最近改變

不再去說從前 只是寒暄

對你說一句 只是說一句

好久不見

……

崔庭威和一箇中年的矮個女老師在四中的包場一圈圈地散步,這是他的高中班主任,當時班上的同學都喜歡稱她為“森媽,”時至今日,森媽已經是白髮蒼蒼即將退休的老人了,但即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她還在懊惱加自責:“我當時就是強硬一點阻止你這樣報志願的,你的分數太浪費了。”

在森媽面前,崔庭威簡直判若兩人,他笑嘻嘻地將手搭在森媽肩膀上抱了她一下,然後鬆開看著她說:“森媽,我覺得挺滿足了。”

森媽輕輕拍了他一下,責怪道:“還這麼不懂事呢!你明明可以去港大的。”

崔庭威趕緊伸手挽著她轉移話題:“都過去啦!森媽你的小孫子呢?今天怎麼沒看到,就上學了麼?”

森媽“呵呵”地笑出聲,說:“沒呢,明年才上學,他們旅遊去啦!”

兩人又走了幾圈,森媽絮絮叨叨地叮囑崔庭威,事無鉅細的,崔庭威耐心地應答著。快到上課的時間森媽才猛然停住,拍著崔庭威的手說:“我上課去了,你下次回來記得去我家吃飯啊。”

崔庭威扶著她往辦公室走,說:“一定的,就是擔心您小孫子搶吃的搶不過又要哭一場。”

森媽哈哈笑出了聲,說:“你小子,這麼促狹!”

告別森媽走出校門口,崔庭威和門衛打了個招呼就準備回家,一抬頭看見對面巷子口的顧盼盼,她背對著自已看著巷口裡的小朋友玩鬧,崔庭威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心裡莫名地有種宿命實現的歡欣,他斜靠在牆上靜靜地看著對面的身影。

顧盼盼微微笑著站在那裡,歌很好聽,像老朋友講故事一樣,回味悠長卻不傷感。她收回目光,回頭走出巷口,巷子對面銀色的“南平鎮第四中學”在陽光下閃閃發光,有人揹著陽光站在那裡等她,那人的身影猛然撞進眼簾,以一種霸氣而不容忽視的氣勢衝進心裡。

顧盼盼只覺得心跳加速,有風從身後吹來,散亂的長髮堆到額頭蓋住了眼睛,發尖時不時刺到眼球,令人極度不適,顧盼盼抿了抿頭髮,下意識地想跑。那人卻不給她離開的機會,大步朝她走來,腳步咚咚咚的一下一下踩在她心上,她聽見自已心跳如鼓。那人站在她面前,一步之遙,低著頭看著她笑了笑:“一起走走吧!”

顧盼盼仰著頭,下意識地退後了一步,她抬起手壓住了迎風亂舞的頭髮,就像要抑制這一刻的心亂如麻一樣,他看見那人低著頭看著自已,眼神明亮,顧盼盼不由得臉頰發熱,崔庭威卻不等她回答,率先轉身朝前面走去。

顧盼盼低著頭跟在他身後,穿過四中對面的小菜市場,裡面是大片的居民自建樓,不寬不窄的巷子橫豎交錯著,天空被電線分割成一塊塊,巷口上方有伸出來的小陽臺,不鏽鋼的防盜網上掛著衣服,菜乾,已經風乾了的各種魚乾肉類在風中飛舞,樓梯口有貓抬著頭望魚興嘆,擦覺到腳步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弓起身子猛地一竄便不見了蹤影。

顧盼盼內心漸漸平靜下來,她跟著崔庭威左穿右穿走出了居民樓,前方有一個嶄新寬大的廣場,地上落了一層薄薄的樹葉,時不時地隨風打著轉,廣場對面有一條高高的河堤,寬闊的大橋底下停滿了船,兩人爬上河堤,沿著河涌道繼續往上走。

走到前面視野漸漸開闊起來,靠近橋墩的地方有臺階,他們拾級而上,回頭可以俯視整條大河和空曠的廣場,耳邊有風呼呼作響,再遠處,以新高鐵站為中心的高樓大廈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前方的腳步慢下來,漸漸地和顧盼盼並肩齊行,陽光,秋風,波浪,身旁的人,一切美好都聚在這裡,顧盼盼卻迷茫地抬起頭:這是我能走到的前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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