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靜.....

縣醫院,重症監護室。

一位白髮蒼蒼的老人,佝僂著身子坐在一張病床前,低聲喃喃自語。

病床上,一個臉色慘白的年輕男子,在月光的映襯下毫無生氣,彷彿一具殭屍。

“幽兒,三年了,今晚可能是爸爸最後一次和你說話........”老人乾枯的手掌緊緊的攥著男子的左手,老淚縱橫。

“醫生說你多種併發症同時發作,回天乏術......”老人低聲哽咽著,伸手輕輕撫摸著男子蒼白的臉頰。

“嘀,嘀,嘀——”

心跳監視儀上的線條慢慢變成了一條直線......

......

“爸,爸,救我,我還不想死......”

黑暗中,男子撕心裂肺的呼喊著,舉目望去,周圍盡是一片無邊的混沌。

男子瘋狂的爬行著,沒有方向,猶如一隻無頭蒼蠅.....

“......李幽快回來,李幽快回來......”

在無邊得黑暗中,前方出現了一陣陣急切得呼喊聲,若有若無,李幽猶如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朝著那聲聲呼喊的方向爬去.....

漸漸的,那聲音越來越清晰,越來越近,彷彿就在耳邊。

不知過了多久,李幽猛然睜開雙眼,一片模糊的光亮陡然映入眼簾。

“醒了,醒了,居然醒了!”一個男人高聲喊著,震得李幽鼓膜亂顫,雙目緊閉,急忙伸手捂住耳朵。

但剎那間,彷彿意識到了什麼!

“啊!我能動了,怎麼可能?我不是植物人嗎?”

說罷,慌忙睜開眼睛,模糊的視線漸漸變得清晰......

卻見眼前站著一個披頭散髮,手捏黃紙,穿著奇怪衣服,一張老臉酷似蛤蟆的男人,打扮得竟像電視劇裡的道士一般。

他身後,一個同樣打扮的男童滿臉震驚嘴巴大張,一副見鬼的模樣。

周圍古色古香,像是古代閨房,四周點滿了香燭紙蠟,地上滿是散落得符紙......

“你,你們這是在搞什麼飛機?爸,你在哪啊?我醒了。”李幽急切的喊道。

“飛雞!?”

聽罷,兩個道士四目相對,半晌才反應過來。

“還愣著幹什麼,讓他們進來吧!”老道士一巴掌拍醒了目瞪口呆的童子。

“估計是我老爸請來跳大神的,哎,為了救我,他居然把這種迷信的手段都用上了。”李幽苦笑道。

“姑娘,你感覺如何,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老道士把坑坑窪窪的蛤蟆臉湊了過來,一身酒氣,兩隻綠豆眼滴溜溜亂轉,看得李幽直想揍他一頓。

“姑,姑娘!?”

李幽疑惑的坐起身來,卻驚愕的發現一縷長髮從肩膀輕輕滑過,伸出雙手,卻見十指如蔥,分明是一雙女人的手。

“啊!我的爸爸哎,你怎麼給我做了變性手術了?天吶,還換上了女人的衣服,這是鬧的哪一齣啊?”

李幽絕望的喊道,這才發現自己聲若銀鈴,喊出來的竟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什麼是變性手術?姑娘在胡說些什麼?”老道士一臉狐疑,圍著李幽四下檢視,手中的招魂鈴搖得叮叮作響。

“閨女,你終於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門外,陌生男人的呼喊聲傳來,隨即一個五十來歲矮胖的古裝男人風一樣衝進了屋裡,一把拉住了李幽的手,滿眼老淚。

“感謝列祖列宗,謝謝王半仙.....”男人顫抖的自語著。

“我是男的,你是誰?我爸呢?”李幽一把抽回被男人捏得生疼的手警惕的喊道。

“男的?幽兒,你怎麼了?我是你爹啊,你不認識我了?”男人本來驚喜的胖臉上瞬間閃過一絲憂慮和不解,隨即回頭看向身後的老道士。

“額,老李,咱們出去談,先讓姑娘靜一靜。”老道士看看李幽,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隨即二人安慰了他幾句,趕走了幾個圍觀的人後,就自顧自的關門出去了。

“我去,這是做夢嗎?不會是穿越了吧?”稍稍冷靜後,李幽狠狠的掐了一把手心,疼得齜牙咧嘴。

見四下無人,於是輕輕的掀起自己的胸襟偷偷往裡瞄去,這一看,差點就把鼻血噴出來。

“公子,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忽然,腦海中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嚇得李幽一個激靈,尷尬得幾乎語無倫次。

“我......,誰?你是誰!?怎麼會在我腦子裡?”

“我是李幽,這身體是我的,我倒想知道你是誰?”女人故作平靜,但言語間明顯能聽出驚恐和不安。

“這不可能,你怎麼和我一個名字?這不科學,完了,我肯定是得了精神分裂症。”李幽雙手抱頭,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我是這家的女兒,剛才那個人是我爹,七天前我中邪昏迷,渾渾噩噩,半夢半醒.....”女人說著,聲音哽咽,緩了緩繼續哭道:

“公子是鬼魂嗎?為什麼要搶我的身體,嗚嗚......”

“鬼魂?胡說八道,這是迷信。”李幽低聲駁斥,但顯然有些不自信。

“若不是鬼魂,公子怎麼解釋現在發生的事情?”

“這......”

此刻,李幽的世界觀開始一點點崩潰。

“我不知道公子你是哪裡的孤魂野鬼,懇求公子把身體還給我?”女人半哭半訴,聲音幽然。

李幽沒有搭理她,一邊打量著周圍陌生的一切,腦子裡一邊飛快的思考。

最終無奈的得出了一個結論,他居然穿越了!

“我去,小說裡才會發生的荒誕事情,怎麼會落在老子頭上?”李幽朝著地上狠狠的啐了一口,無比鬱悶。

腦中,女人悲悲切切的哭聲持續不斷。

“妹子別哭了,你說,我怎麼才能把身體還給你?”李幽問道。

“這,我哪知道。”

“看來這事兒得從長計議,慢慢來吧。”李幽說著,女人漸漸止住了哭聲,似乎陷入絕望。

“這樣吧,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和你同名,來自未來,小說家,寫推理的那種,吃貨,喜歡下廚做飯。”

“未來?小說家?推理?......公子,請說人話。”聽口氣,女人好像更茫然了。

說話間,原本緊閉的房門吱呀一聲被輕輕推開,老道士和胖男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表情嚴肅。

“閨女,閨女,好些了嗎?”胖男人小心翼翼的坐在床邊,面露憂愁,聲音急切。

李幽停止了和腦中女人的對話,愣愣的看著眼前的男人,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老李,看來姑娘果然是邪魔未盡,讓貧道繼續作法驅魔!”老道士雙手掐訣,口中唸唸有詞,眼看就要開始在李幽身上動手動腳。

“這是我爹李通,縣衙門庫房書吏。”女人緩緩說道,頗有些不甘。

“爹!”

李幽瞪了老道士一眼,半晌,這才極不情願的擠出這個字,畢竟要喊一個陌生人爸爸,心裡多少有些過不去,但眼下他還沒有傻到大吵大鬧的地步,萬一這邪門的老道士又出什麼么蛾子,把他當附體鬼魂打回混沌就慘了。

一聲“爹”喊出口,老道士這才收了法決,那胖男人激動得一把摟住李幽,哭得那叫一個稀里嘩啦,竟讓他莫名的感到心中暖暖的。

哭罷多時,胖男人這才慢慢平復了下來,招呼門外觀望的家人進來探病。

一個病歪歪,看著頗有些面善,五十來歲的婦人首先拉著李幽的手不停的問寒問暖,絮絮叨叨,這讓李幽尷尬得差點腳趾都要摳進床板。

“這是大娘,我爹的正妻。”腦中女人介紹道。

“大娘?什麼意思,難道她不是你的親媽?”李幽低語問道。

“不是,我親孃只是偏房,已經過世好多年了。”女人說著,聲音中有些哽咽。

“居然不是正妻的孩子,妹子肯定受了不少委屈吧?”李幽悄聲問道。

“公子多慮了,我爹雖有兩房夫人,但卻只有我這一個子嗣,雖然家中不算大富大貴,但自幼也算是衣來張口,飯來伸手。”

“兩房夫人,卻只有你一個孩子,看來你爹不行啊!”李幽打趣道。

“你,你不要胡說八道......”

瞪眼看著自言自語的李幽,李通嘴角抽搐,感覺閨女很是怪異,撇了一眼身後的老道士,欲言又止,對他的業務能力表示了嚴重懷疑。

看到李通這副表情,老道士一臉不爽,冷冷的說道:

“躺了七天,有點奇怪也正常,再讓貧道開壇作法的話,得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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