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村,一個緊靠潘水的村落。
十間房舍有八間茅草,剩下不多瓦房還基本都是漏雨的。
村裡最像樣的房舍裡,李幽王鐵帶著兩個孩子睡在了最裡屋,一老一壯兩個男人睡在外間。
房間裡放著幾個鍋碗瓢盆,滴滴答答的接著從屋頂漏下來的雨水。
就這麼一間在城裡當茅房都嫌次的破房子,屋主足足要了李幽二兩銀子。
二兩銀子對李幽來說不算啥,只是那種被宰的感覺讓她不爽。
很快,李幽和孩子們就睡了,睡得很香。
她不是個嬌小姐,從沒有挑席的習慣,給張床,能在墳地摟著死人睡。
孩子們似乎也隨了她的性格,該吃吃,該睡睡,甚至比窮人家的孩子還要皮實。
只是這可憐的丫鬟王鐵,自已明明是臨州首富的貼身侍婢,拿著比一般丫鬟高十倍的工錢,偏偏遇到了這麼一個喜歡惹是生非,只帶著兩個保鏢就敢到處瞎晃的主子,讓她時時有種徘徊在生死邊緣的錯覺。
睡不著,真的睡不著!
努力讓閉上眼睛,告訴自已要堅強,明天碼頭修好了,就能跟著主子離開這個鬼地方。
已是深夜,窗外的雨淅淅瀝瀝,似乎完全沒有要停下來休息一下的意思。
一滴從房頂漏下來的雨水,不偏不倚的砸在了王鐵的額頭上。
本來就半夢半醒的她,這回徹底睡不著了,索性坐了起來,順便給那三個沒心沒肺的主子蓋蓋被。
“咦,初七呢?”
旁邊,只見騎在李幽身上酣睡的劉幼萱,卻不見四仰八叉的初七。
“可能是去尿尿了吧。”
這樣想著,王鐵打算起身去看看,人生地不熟的,萬一走丟了怎麼辦。
“咔嚓!”
一聲驚雷,頓時屋外亮如白晝。
在那雷光閃閃中,卻見初七小小的身影靜靜的站立在敞開大門口,身上滴滴答答的流著雨水,好像剛從外面回來,看上去莫名的有點瘮人。
王鐵一愣,隨即小心翼翼的穿上鞋子,儘量不吵醒那對母子,雖然她知道想要吵醒她們,這種機率很低。
“小少爺,大半夜的往外跑什麼?”王鐵說著,來到門口,一把牽著初七的手就想往屋裡拽。
沒想到,居然拽不動!
頓時,心頭一驚,仔細看了看初七的臉。
卻見他臉色慘白,雙目血芒閃現,嘴邊掛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微笑,笑得王鐵炸了毛。
“啊!”
王鐵忍不住的驚叫了一聲,手像觸了電一般瞬間收了回來。
頓時,所有的人都醒了,而那初七,立刻就如同洩了氣的皮球一般癱軟在地。
......
一碗薑湯下去,初七似乎好了很多。
“兒子,你老實說,大半夜的去哪裡了?”床邊,李幽心平氣和的問道。
聽罷,渾身顫抖不止的初七搖了搖頭。
“幽姐,我也不知道,就記得晚上睡覺了,醒來就是現在。”
“夢遊,肯定是夢遊。”
李幽這樣想著,卻沒說出來,據說夢遊這病,中途被叫醒的話,會被嚇死。
“行了,都去睡吧,沒事了。”
李幽說著,轟走了老陳和刀疤。
“阿慧,你......”
隨口喊了聲自已的老姐妹,這才發現她似乎並不在身邊。
“夫人,阿慧姐不是在明州嗎?您睡迷糊了?”王鐵提醒道,感覺這母子倆好像都不太正常。
“對哦,瞧我,睡吧睡吧,明天還要趕路呢。”
......
想走,似乎沒那麼容易。
次日天明,渡口打探訊息回來的刀疤說,可能還要在這裡耽誤兩天,那渡口還沒修好。
李幽急了,非常非常急!
不是因為要趕著回家做生意,而是聽說昨晚村裡死了人。
脖子被咬斷,大動脈上兩顆深深的犬齒印,血被吸乾,倒在豬圈裡,死狀悽慘,連豬都被嚇瘋了......
這種情況,只要用腳趾頭想想就知道,肯定是鬧了殭屍,村裡因此也已經炸了鍋。
李幽雖然心大,但還不至於傻到會拿孩子們的命開玩笑。
一旁的王鐵卻有點後怕,看了看不遠處還有些失魂落魄的初七,在李幽耳邊低語:
“夫人,您說會不會是咱家初七少爺乾的?他昨晚那個樣子......”
此言一出,李幽一把緊緊捂住了她的嘴,這事根本不用她提醒,她早就想到了。
村頭唯一一家赤腳郎中王絕命的醫館裡,李幽帶著初七前來看病。
她始終相信,有病首先找大夫,科學系統的治療才是正途,什麼神婆道士都是些只會先鬼扯的坑貨。
說是醫館,卻四面漏風,只有三條腿的破椅子上,還晾著王郎中昨晚被雨水淋溼的破褲衩子,而屁股上幾個縫縫補補的補丁,說明王郎中的生意並不太好。
王郎中很熱情,老臉笑得花兒一樣,急忙招呼李幽坐下。
看了看滿是泥巴的破椅子,李幽選擇站著說話,她只是有些大大咧咧,不代表不愛乾淨。
把初七折騰了半天,王郎中有些驚歎他的異瞳,隨後掀起初七的嘴角,指著兩顆明顯長了半截的獠牙告訴李幽,這孩子的牙真白。
李幽不知道這貨是不是腦子有問題,這特麼明顯是殭屍的特徵,他卻視而不見。
隨後,在李幽一臉黑線的注視下,開了兩劑不痛不癢的助眠藥,就把她們打發了。
庸醫!
李幽這樣想著,慌忙帶著初七離開了醫館,要不是這個郎中,她都沒發現初七長出了獠牙。
“兒子,你老實告訴娘,昨晚去了哪裡?”
山路上,李幽手持油紙傘,一手拉著初七,平靜的問著。
手心裡卻難以控制的冒出了冷汗,拉著的雖然是她兒子,也可能是個殭屍。
“幽姐,我不記得了,我真的不記得了。”臉色蒼白的的初七有氣無力的回應著。
聽罷,李幽心頭咯噔一下。
接下來怎麼辦?難道初七真的變成殭屍了嗎?
蹲下身來,李幽仔仔細細看了看初七的眼睛,感覺他還是正常的。
想想這兩天發生的事,李幽猜想,肯定是那河裡拉出來的棺材作祟,初七或許就是被裡面的東西影響了。
“這事不能讓村民知道,一條人命案,這些愚昧的傢伙說不定會幹出什麼出格的事。”
李幽這樣想著,慢慢走下了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