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大人聽完卻呵呵笑道:“愚弟比兄臺只強那麼一點點……”

他自嘲地伸出小拇指頭比劃了一下。

“我中舉人倒很早,不過也是就此止步了。”

“隨後參加長安春闈,數科不中,名落孫山。”

“今歲蒙朝廷開恩,吏部選調我去虔城做個縣丞。”

“不過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族譜上能添注那麼一小行字了。”

“做上兩任,我還是打算返鄉悠遊于山林泉石之間。”

“倘若有幸,再能教上幾個聰慧的學生,此生也不算虛度了。”

叢先生肅然起敬,兩人在一起說文解字,聊得投機。

此時,甘娘子拎著水桶、抹布,上到露臺清掃。

她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就將露臺收拾得乾乾淨淨。

甘娘子走向扶梯正要下去,那潘豹卻突然出現。

他堵在扶梯口,伸著胳膊打了個哈欠。

甘娘子道:“客人請讓讓,我好下去。”

潘豹笑嘻嘻地只讓開半個扶梯口,甘娘子側起身子往下走。

潘豹悍然伸出鹹豬手,在甘娘子的臀部擰了一把。

甘娘子尖叫一聲,丟下抹布水桶,急匆匆跑下扶梯而去。

潘豹情不自禁,發出得意洋洋的笑聲。

鍾風清楚地看到了全幕,不由得捏緊了扇柄。

“這畜生……若是在容州,我早就剁下他那隻髒手了。”

應大人與叢先生面朝江岸,指指點點,聊得正歡,沒有見到這一幕。

但聽到甘娘子的尖叫,以及潘豹猥瑣的笑聲,他們隱約猜到了什麼。

他倆臉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向船艄移動了幾步,不願接近潘豹。

只聽得一聲怒吼,高老大“噌”的一下躥上露臺。

他狠狠地瞪了潘豹一眼,朗聲道:

“諸位客官,船上鬱悶無聊,聽說這位潘師傅是出自烏金派的練家子。”

“小人邀請潘師傅與我走上幾招,給諸位客官解解悶。”

邱老闆迫不及待地鼓掌道:“好的呀!”

不待潘豹應聲,高老大沖著他一抱拳,“潘師傅,請!”

一看高老大要來真的,潘豹皮笑肉不笑。

“高老大,這又是何必呢?”

高老大也不搭腔,雙拳左右開弓,迅疾掃向潘豹的面門。

潘豹斜行避過高老大的猛擊,飛起一腳踹向高老大的肋下。

雙方拳來腳往,鬥在一處。

打過十幾個回合,高老大故意賣個破綻,露出空門。

潘豹心中一喜,雙腿凌空剪向高老大的脖頸。

高老大急速蜷身,躥至潘豹側後,雙手化拳為掌,狠狠擊在潘豹的後心。

潘豹身子猛向前衝,重重地撞在圍欄上,“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黑血。

不待他轉身,高老大抓住潘豹的一隻胳膊,一個過肩摔,將潘豹直挺挺地摔倒在露臺甲板上。

潘豹被摔得七葷八素,眼冒金星。

高老大單腿使力,壓在潘豹胸前,一頓大嘴巴子掄圓了使勁抽。

直打得潘豹鼻青臉腫,口鼻處鮮血淋漓。

潘豹哼哼唧唧,嘴裡發出一連串含含糊糊的告饒之聲。

高老大看看打得差不多了,才將潘豹放開。

潘豹佝僂著身子,跌跌撞撞離開露臺,一頭鑽進艙房再也沒敢出來。

邱老闆受到感染,不停地揮舞著拳頭,嘴裡連連說道:

“高老大,打得好!打死那個王八蛋才好!”

鍾風將摺扇在手心中敲擊了幾下,以示讚賞之意。

應大人誇道:“本官不知船家倒有這麼好的一身武藝,高壯士投身軍旅,也能博著個功名出來。”

高老大哈哈一笑,“百工百業,都能養家餬口。”

“水上人家,如浪蕩浮萍,哪裡都能安身。”

“某家向來自在慣了,要 那功名作甚?”

自從潘豹捱了高老大的一頓爆捶之後,灰頭土臉。

他白天躲在艙房裡不敢見人,傍晚船靠碼頭時,才敢悄悄溜上岸吃頓飯。

潘豹每晚吃飯回來都要拎上幾壇酒,夜間隔上一陣,便要將空酒罈子順著舷窗投入江中,心中不住湧出一陣咒罵。

他恨湖口的嚴老爺沒有給他安排個職位,拿他當個過路打秋風的混混兒,只招待他幾頓吃喝,便打發他去虔城碰碰運氣。

他恨自已上了一條黑船,那船老大如此兇悍,自已只不過摸了他老婆一把,便被打得頭破血流,什麼世道……

船越往南行,天氣也越來越悶熱。

商霽蕊的汗水不停的從面具下流出,她實在熱得難受,便除去面具,絞了一條溼毛巾擦拭臉龐。

突然,艙門被一把拉開,一股濃烈的酒氣撲面而來。

小盈一聲驚呼,原來是潘豹站在艙門前,他錯愕地盯著商霽蕊,嘴裡嘟囔道:

“大娘子,小娘子,偏都生得這般俊俏……”

潘豹晃晃悠悠,伸出一條毛茸茸的胳膊,抓向商霽蕊。

忽然,潘豹的手腕被一道鐵箍掐住,他的胳膊被反關節扭至一旁,身子不由得跟著一轉,一張冷峻的面孔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個封公子的兩隻眼睛如同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裡面發出攝人的幽幽藍光,將潘豹身上的精氣神急速吸入黑洞之內。

鍾風發出一股暗勁,將潘豹從腕關節到肩關節的骨頭寸寸震碎。

而潘豹此時似乎一無所知,絲毫沒有疼痛的感覺。

鍾風以傳音入密對著潘豹發出指令,“來,跟我學!”

“我是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十惡不赦的壞種,有何顏面苟活於人世,這條大江才是我最後的歸宿……”

鍾風鬆開手,以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命令道:

“時辰已到,該上路了!”

潘豹一臉呆怔,如醉如痴,沿著走廊走出臥艙。

他想抬右胳膊抓住扶梯,卻一點也使不上勁。

於是換左胳膊抓著扶梯,上到露臺。

露臺上本有一群人在聊天,看見潘豹上來,大家頓時收了聲,厭惡地看著他。

潘豹木然走到應大人與叢先生面前,面無表情,一字一句說道:

“我是個頭頂長瘡、腳底流膿、十惡不赦的壞種,有何顏面苟活於人世,這條大江才是我最後的歸宿……”

他又來到邱老闆面前,同樣將那句話原封不動一氣呵成。

邱老闆覺得滲人,向後退了幾步,直到身子被圍欄擋住。

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潘豹跨越圍欄,縱身投入滔滔江水之中,濺起一片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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