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輻射海流
穿過廣袤的挪威海，沈星河一行人算是正式進入了北極圈。
冬季的北冰洋正被無邊的黑暗籠罩著。
極夜，那顆人類賴以生存的唯一恆星，還正對著南迴歸線徘徊。
每日裡，它灑向人間的光輝，只有兩三個小時能覆蓋到這片被世界遺忘的角落，看起來更像是一種施捨。
萬物都隱蔽在永夜的黑暗當中，只是偶爾露出朦朧的輪廓。像是一位害羞的處子般，半遮半掩，欲拒還迎。
既讓你能看到她那白如凝脂的肌膚，又讓你無法看清她真正的全貌。
漫天繁星如海，天空的解析度高到無法用幀數統計，似乎用肉眼就能看到宇宙的每一角落。
最夢幻的還要屬於那如詩如幻的北極光。
狂躁的太陽風吹動著暴雨般密集的帶電粒子打向地球，卻被地球撐起的小傘遮擋。
於是，雨滴順著傘葉滑落，與大氣中的分子相互碰撞激發，形成這一層層立體的，美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天幕。
任何色彩都難以描繪出這漫天繽紛變幻的效果，任何語言都不足以描述出它縱橫天際的壯麗。
沈星河、杜宇四人站在船頭愣愣的看著這一切出神。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連四人的鞋底，都已經被牢牢的凍在了軍艦的甲板上。
一天後，持續向北漂流的鳳尾螺號，接收到了浮動要塞發來的微弱訊號。
原本就不強的訊號，再受漫天帶電粒子干擾，強度甚至不如一頭浮出水面的鯨魚，簡直讓人難以分辨。
技術人員抽絲剝繭般反覆過濾，找出有用資訊，確定了浮動要塞的位置。
北緯：° 東經：°。
眾人開始再度啟程前往。
雖然這次的航行距離不算太遠。但因為行駛在人類從未涉足的航域，根本沒辦法提起速度，所以預計行駛時間也要一兩天。
行駛一段距離後，達芬奇命令鳳尾螺號潛入了深海。
雖然艦頭裝有厚重灌甲的鳳尾螺號，在海面上破冰前行不過是小意思，根本不存在任何問題。
但一來時間太慢，二來害怕因為自身交接將浮動要塞的位置暴露。所以還是選擇了最穩妥的方式。
潛入海底的時間更難熬了，沈星河終於知道達芬奇為什麼說，可以用深海恐懼症來折磨犯人的神經。
透過弦窗看向海底時，黑洞洞的，沉悶的讓人感覺自已就像被關在一個小小的盒子中難以逃脫，而小盒子外就是浩瀚的深海，就是對你來說的死亡世界。
在浩瀚的大海面前，保護你的只是四周的一層鐵皮盒子……對種自身渺小的無力感，反覆挑動著你的神經。
你既要擔心這破盒子會不會突然破損，讓你直面海底的恐懼。又會擔心這令人琢磨不透的大海中，是不是隱藏著什麼人類文明前所未知的可怕生物，會不會遭到突然襲擊。
這種焦慮感簡直能將人逼得發瘋。
“這裡的生命……正在變化……”
正在背靠床鋪，看著窗外發呆的沈星河，腦海裡突然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女媧娘娘？！】
沈星河猛的一個激靈坐起了身，聲音聽起來像是當初女媧娘娘的。
他永遠忘不了娘娘那五分冷淡中帶著三分威嚴，兩分懶散的語氣。
“誰在說話？娘娘大人，是您嗎？”
這是自從女媧大人的殘念進入沈星河意識世界後，兩人的第一次交流。
說實話，以女媧娘娘清冷的性格，和小心謹慎的作派。
沈星河還以為她是藉助自已的雙眼，來看看世界這幾千年來的變化，根本沒想過，她竟然會搭理自已。
“娘娘，您剛才說什麼來著？說什麼在改變？我沒聽啊……”
沈星河急忙追問道……可沒人出聲。
“娘娘……娘娘？”
沈星河呼喚了半天，腦海中再沒出現任何聲音。就好像剛才那句話就是自已出現的幻聽一般。
正當沈星河想盡辦法與之交流，卻得不到任何回應時，房間內的固定電話突然鈴聲發作起來。
沈星河氣的一跺腳，一把抄起手邊的電話問道：
“誰呀？”
“星河，來一趟醫務室。”
電話另一頭傳來了達芬奇的聲音，他很少會叫自已星河，更很少會用如此嚴肅的語氣跟自已說話。
【看來真出什麼變故了……】
沈星河的心猛的一沉，趕忙掛了電話，一把披起軍大衣，火急火燎的朝艦艇中段的醫務室奔去。
推開醫務室的大門，映入眼簾的便是躺在病床上的兩個男人，男人周圍圍滿了白衣護士和科研人員。
沈星河走過去，看向那兩個男人。
兩個人身上都蒙著白布，似乎陷入了昏迷狀態，神智有些不清。但即便昏迷著，表情看起來依舊痛苦到有些猙獰。
“這兩個人……怎麼了？”
沈星河找到達芬奇的位置，擠到身邊開口問道：
達芬奇面色凝重，將被單一角緩緩拉開一條縫隙。
沈星河順著縫隙朝裡面看去，一開始是驚嚇，緊接過險些沒忍住直接吐出來。
只見床上那人被單下蓋著的兩條腿已經完全腐爛，肉眼可見的幾乎沒有一塊完整的面板，腥黃的組織液流的滿床都是，就像只被活生生剝了皮的猴子，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這……這他媽是什麼情況？”
沈星河強忍住胃裡的翻騰，難以置信的看著達芬奇。
“我懷疑是受到了某種強烈的輻射……兩人的身體從內臟到面板基本上都潰爛了。”達芬奇說道。
“難不成是鳳尾螺號的核反應堆發生了洩露？或者……有人將放射源帶上了軍艦？”
“不好說，已經讓人拿著探測儀去全艦檢查了，應該一會就能知道結果。
如果是後者最好，哪怕真的是鳳尾螺號的核反應堆發生了洩露也還可以接受……
但他們兩人的潰爛都是從內臟開始的，我最害怕……”
達芬奇話正說到一半，突然一位身著白衣的技術人員，手忙腳亂的撞開門闖了進來。
“是水！我們的飲用水！”衝進來的人，喘著粗氣高喊道。
“在飲用水中發現大量輻射物質，輻射的有效劑量達到了足足近700倫琴！”
“700倫琴？”一眾白衣人瞬間炸開了鍋。
“你確定是700倫琴，不是微倫琴，或者……700毫倫琴？”這次就連見多識廣的達芬奇，也有些難以置信。
“倫琴……真的是倫琴！”
達芬奇心頭一沉，眉頭擰成了一個塊抹布。
“700倫琴是什麼概念？”沈星河小聲的問。
“受到100倫琴輻射時，人體會出現噁心，嘔吐，晶狀體渾濁等症狀。200倫琴時，細胞組織就會遭破壞，染色體和基因鏈開始斷裂，內部出血，脫毛脫髮。
普通人在500倫琴的輻射強度下待5個小時，就可能直接死亡。至於700倫琴……基本上觸之必死，只是時間問題。“達芬奇面色凝重的，隨口說道，
“怎麼會這樣……”沈星河低聲自語道。
達芬奇搖了搖頭，邊在心中盤算邊在嘴裡嘀咕：
“飲用水中輻射超標……我們的飲用水都是由海水淡化而來的，難不成是海水出了問題？
洛根（後勤組長），我們上次的水質抽樣檢測是什麼時候？”
“三天前，艦長。“
“結果呢？查放射性了嗎？“
“查了，一切正常！”
達芬奇點點頭，又看向站在門口的白衣技術人員。
“裝置組檢視核反應堆情況如何？有沒有洩露？”
“詳細檢查需要時間……
但從儀表顯示和周圍放射性情況檢查來看，海洋中的輻射大機率與我們沒太大關係。”白衣技術員說道。
達芬奇點點頭，輕輕摩挲著手杖上的骷髏頭，低聲說道：
“那就真的有些意思了……三天前剛進入北極圈時還沒問題。但此刻輻射量就達到了這種水平。
也就是說，汙染源只覆蓋了北冰洋的區域性地區，而且很可能還未順著洋流擴散開……
難道是因為浮動要塞那十三艘核動力驅逐艦出了問題？
不應該啊……
我親自設計的船，怎麼可能無緣無故的洩露。更何況即使有輕微的洩露，也不能有這麼高的輻射量。
如果是嚴重洩露的話，那隻能是遭受了極強的攻擊。那我們也應該早就從雷達或者聲納中探查到了……
都不是的話，那是為什麼呢？
這大片受過帶有強烈核輻射的海遊倒底是從哪來的呢……”
達芬奇皺著眉，不停自言自語分析著，低吟著。
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猛然抬頭，一把奪過後勤組長手中的遙控器，調整至總控室，咆哮道：
“將艦艇下潛至800米深度，全速向北航行，儘快脫離北大西洋暖流覆蓋區域，儘快抵達既定座標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