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礙。那巫師一聽便是和許淮清、言露申一樣的人。你還是個半吊子呢,不必自責。”

尚嫿看著樓絮雙手扶在城樓上。

彷彿與全世界都格格不入,沒有人能夠真正的站在她身邊。

尚嫿嚥下了安慰的話,

“我會一直跟著你的。你不會放棄的。”

樓絮一笑,看著流水,

“我累了。忍辱負重複國固然更加偉大,可是我累了。不如就陪昭國走了吧。”

或許她不該這麼悲觀,但是她真的累了。

許淮清給的藥只能堪堪抵住鴞稷的毒蠱,結黎突然崛起,那巫師的水準不言而喻。

而她,只不過凡人一個。

“那些即將逝去的百姓,終歸是我對不住他們。我沒有盡到自已的責任,沒有保護好我的子民。即便是復國。他們也回不來了。”

何況她這副身體情況,想也知道活不了多久的樣子。

賠給天下人,是她佔了便宜。

怎麼偏偏許淮清不在呢?他或許可以。

樓絮雖然身居高位,卻是個普通人。再沒有旁的法子了。

面對這些奇人異士,她是這麼無力。

樓絮收緊了拳頭。

樓絮一想到因為自已的無力和疏忽,那麼多人要付出生命的代價。

樓絮便有些接受不了。

她害怕了。

第一次覺得自已是如此脆弱。

但是該做的還是得做。

樓絮讓尚嫿安排人去河道取水。

並安排太醫院和那些一起去過戰場的醫士全力研究解蠱。

希望能有奇蹟發生吧。

加上給淮濁遞了信, 希望他能聯絡上許淮清吧。

人走後,樓絮抱緊了自已的頭顫抖不已,撐在護欄上。

良久。

樓絮直起身起來。

軟弱,毫無用處。

呵,樓絮心中嗤笑自已,什麼時候也這般多愁善感了。

樓絮理了理自已的衣襬,一步步下了城樓。

時間轉瞬即逝。

樓絮用盡了方法,哪怕有鴞稷手中的一些關於蠱毒的訊息,但昭國的醫士們仍舊就束手無策。

許淮清下落不明。

同時,樓絮讓人快馬加鞭,給結黎送了信。

想要王子和王女安然回國,就交出解藥。

樓絮不抱什麼希望,顯然,這個訊息也石沉大海。

…………………………………

昭國各地突發時疫,症狀奇怪,前所未有。

樓絮雖然早就準備,多有部署,但是收效甚微。

同一時間,結黎來犯。

而昭國,幾乎沒有可以再戰的人。

朝堂上的大臣半數也倒下了。

只有皇宮和家中使用井水的人家得以倖免。

盛世繁華,山河破碎。

百姓困於時疫,生不如死。

強弱勝敗,全在一瞬之間扭轉。

結黎的軍隊行進速度極快,昭國完全沒有抵抗之力。

有大臣進言讓辛夷公主帶著小皇帝先行離開。

樓絮在小皇帝期盼的眼神中拒絕了。

當天,荀曄帶著人入宮,

“我送你走。”

樓絮握著手中的石頭,搖了搖頭,

“天下之大,無處為家。”

荀曄見樓絮心意已決,上前兩步拉住她的手,

“你不是什麼公主,我知道的,你沒必要承擔這些。我帶你走,好不好?”

樓絮這才抬眸看他,笑了一下,

“原來是你。”

荀曄剛想解釋。

樓絮便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聽我說,荀曄。”

荀曄閉上了嘴,眼眶帶上了溼意。

“我少時的家被帝王毀了。那時我對自已說,以我的天資,天下之大,何處都可為家。”

“可如今,我付出了那麼多心血的天下、百姓,都要沒有了。許淮清說我命格太弱,果不其然啊。我沒有力氣揹負那麼多人的性命活下去了。”

什麼求仙訪道,遊歷山川,為自已而活。

她想要的一切,終究沒有得到。

許淮清,我要辜負約定了。

帶著我的那一份,活下去吧。

希望你現在不是像我樓絮這般深陷泥沼。

荀曄不甘心,他有些哽咽,

“什麼—啊。伶伶,我聽不懂。跟我走,好不好?”

樓絮回扣住他的手,眼神堅決,

“你知道的。偷偷帶著趙凜走,他不適合做皇帝。還有小囡。這是我最後一次請求你了。你要逃脫我的牽制了,開心些。”

荀曄看著樓絮那張臉。

沒有一絲不捨。

我又算什麼呢?伶伶、阿絮。

樓絮看著荀曄通紅的雙眼,燦然一笑,

“走吧。你們還有未來。”

而我,終於解脫了。

樓絮將人一把推開。

荀曄毫無防備,被推的後退兩步,愣愣的說,

“如你、所願。樓—絮。”

荀曄走了。

樓絮轉身看著一旁跟著自已的尚嫿,

“你也該走了。去找許淮清吧,跟著他修行。看在我的面子上,應該可以的。”

尚嫿搖頭,垂下了頭,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

樓絮挑起她的下巴,笑著說,

“不可以逃避哦。”

“帶著淮濁。鬱少棠和她母親,我給用了淮清的藥,行動沒什麼問題。也一起吧。”

尚嫿一臉執拗,

“我、不、要。”

“別任性。”

樓絮將尚嫿趕走,召見了陸邪皈。

“你很聰明,你知道我叫你來是為什麼吧?”

陸邪皈苦笑 ,

“知道,所以我才不想來見你。”

樓絮笑了,

“所以你要拒絕我嗎?”

陸邪皈搖頭 ,

“無用功。我會離開。”

“你很省心。”

陸邪皈的笑容更加苦澀了,

“需要幫你做些什麼嗎?”

樓絮想了想,

“月瀧行囊帶的太多了,幫我跟她說一聲,出門在外,不要那麼嬌氣。希望她能夠記住什麼叫低調行事。能活的更久哦。”

陸邪皈剛答應下來,便被下了逐客令。

皇宮中空了許多。

樓絮握著石頭坐回自已醒來時的床榻。

不由得感嘆。

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

順其自然吧。

她贏得起,也放得下。

攥緊手中的那塊不知名的石頭。

樓絮的心寧靜無波。

她好像快18了。

真好,真想見見18之後的光景呢。

明明女子及笄是15歲,怎麼會突然想到18歲呢?

真是奇怪。

樓絮無所謂的一笑。

或許將死的人的想法就是如此奇怪吧,毫無邏輯。

【真的是這樣嗎?】

【樓絮、你可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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