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祝煌留在小黎食肆打工。

大概是夢想美好,現實骨感,事情並沒有如他想象般順利。

林虹前腳一離開小四靈鎮,後腳黎噎就露出了那張真實的嘴臉。

那張明豔的臉蛋一冷,嘴角一拉,雙眼一豎,“行了,媽走了別看了。”他脫下圍裙隔空扔給祝煌。

“先說好哈,我不養吃閒飯的。每日需辰時前來,戌時方能離開。”

“辰時前?這麼早?”祝煌大呼小叫。

“我們餐飲服務行業是這樣的啦。還有,端菜,擦桌子,洗碗,這幾樣都要幹,反正就是我讓你做什麼活你就得做。”黎噎掰著手指細數。

“一個月可以休息三天,你可以自選日子。需要提前告知我,徵得我的同意才行。”

祝煌皺眉:“要求這麼多……我娘在的時候你又不說。”

黎噎叉腰:“你打工還是你娘打工?你不答應就拉倒,回家去吧。”

“你不是答應了我娘……”祝煌搬出母親。

“咦,你用腦子回憶一下,我沒答應,我只是給你開工資了。”黎噎懶洋洋地回。

“你!!”

黎噎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呵道:“幹不幹,幹就去後廚洗碗!”

算了算了,忍一忍,待我神功大成,你會有落我手裡的。祝煌黑著臉撿起圍裙,默默地進後廚。

狸花貓甩了甩尾巴在櫃檯上坐下,悠閒地舔舔爪子。

黎噎嘆了一口氣,站在櫃檯旁不知想些什麼。

很快,一陣碗盤清脆破裂的聲音從後廚傳來。

黎大娘關心地問:“小祝,小心碎片,我來收拾,我來收拾。”

過一會又聽黎大娘說:“小祝,洗碗要放皂角水的呀,你這樣是洗不乾淨的……”

“別用手,別用手,用絲瓜瓤……”

黎噎露出一副如我所料的表情,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再嘆氣。

嘆氣敗財啊,嘆氣敗財啊。

好不容易從早上捱到了午後。客人漸少了,幾人坐下來吃飯。

祝煌故意敞開衣襟,偏著臉露出鋒利的下頜線對著黎噎。

他心裡默默的得意,憑我這英俊的相貌,還不迷死你。

黎小寶眨巴眨巴眼,扒拉著飯碗,好奇地問:“小祝哥哥,小祝哥哥脖子痛嗎?”

黎噎摸摸黎小寶的頭,笑著說:“他油吃多了,都從面板裡滲出來了。”

“油,油吃多了會脖子痛嗎?”黎小寶又問。

“當然啦,油吃多了,他就會覺得自己好像很英俊,然後脖子那根骨頭就會打滑,然後就會習慣偏頭。”

黎小寶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那奶奶以後炒菜少放些油,小寶不想跟小祝哥哥一樣脖子打滑。”

“好難看噢。”黎小寶天真無邪地補刀。

噗。蹲在底下吃飯的狸花貓好像打了個噴嚏一樣。

祝煌耳朵有些發熱,羞得放下碗筷連忙說自己吃好了。

黎噎喊住他:“你吃完了。”

祝煌還以為黎噎關心他,誰知道黎噎下一刻便說:“店裡的靈米吃完了,給我去米店扛袋回來。得出力氣,可別半路暈倒咯。”

祝煌又憤憤不平地坐下,洩憤般地扒飯。

他還在想著接下來的計劃,可是從門外走進來的三人讓祝煌瞬間慌了神。

正是攙扶著合三眼的良叔與粉色衣裳少女蝸靈。

“喲,三眼沒事了?”黎噎連忙站起來。

合三眼還是一副很虛弱的模樣,佝僂著背向黎噎的方向道謝:“謝小黎當家撿頭之恩。”

……

……

黎噎看著對著櫃檯鞠躬的合三眼,有些擔心地問良叔:“他這樣,還是很有事啊……”

良叔悄聲說:“身體縫回來了,可他心眼丟了。”

“啥?心眼丟了?”祝煌脫口而出。

“嚯,小祝哥也在這裡。”良叔笑著說。

“沒……沒……”祝煌更加慌張了,他有些後悔開口了,自然是怕引起合三眼的指證。

誰知道合三眼似乎並沒有聽見,只是在摸索著調整位置。

黎噎皺著眉:“到底是誰幹的,他看見了嗎?”

祝煌的心一時間提到了嗓子眼。

“沒,他忘記了。”良叔遺憾地搖頭。

狸花貓自信地搖晃著尾巴,還得是本尊。拿捏了合三眼的心眼威脅他,讓他別說出真相,否則,祝煌這個小鬼頭就不妙了。

祝煌懵然不知,聽見這話卻不由得鬆了口氣。

“這件事已經報告巡鎮所去調查了,並且通報了街坊鄰居,最近儘量不要單獨出行。”良叔笑道。

“正是。”合三眼點頭,他心眼雖失,感覺還在,他感受到這食肆裡有那股熟悉的熟悉的威壓,也不敢多話,忙不迭就要走。

“哎,你身體不好,走慢~些~”蝸靈在背後喊他。

送走了三人。食肆又恢復了平靜。

接下來半個月都過得平靜無波。祝煌白天在食肆幫忙和試圖勾引黎噎未果,夜晚就在家中修煉功法。

而化身為狸花貓的谷荒澤,除了吃便是吸收靈石的靈力,企圖早些恢復。

對於黎噎來說,這半個月與這兩年也並沒有區別。

七月的天氣變得炎熱,綠豆湯,冰鎮蓮子羹變得越來越暢銷。

黎老闆的衣裳也換成活潑些的顏色,穿著一身繡卷草暗紋的嫩青色布裳,頭上簪著一朵山茶,韶粉色攀膊束起袖子,露出白嫩如玉的手腕,站在門口便是一面活招牌。

午後,烈陽高掛,鳥語蟬鳴從枝頭傳來,客人自喝著糖水, 祝煌在前面忙活。

“看那春花秋月不忍別離……”黎噎哼著歌,抱著黎小寶在認字。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黎小寶拿著毛筆寫字,只是姿勢非常奇怪,字跡也不工整。

原主不是個愛讀書的主,黎噎的九年義務教育在這個異界更加派不上用場。他的字比黎小寶也好不到哪裡去。

在旁看著的谷荒澤被他爺倆的字跡給驚嚇到了,真的太醜了。

“我說,小黎啊。”埋頭擦桌子的祝煌踮腳看了一眼,忍不住開口。

黎噎瞪了他一眼:“叫什麼。”

祝煌縮了縮頭,“老闆……你這麼教不行啊……”

“咋不行,字認全不就好了。”

“除了三字經,千字文,還應當學些經典學問,如山海經,四界風物誌啦……”祝煌如數家珍地說。

黎噎讚歎一句:“這修真界的小孩真是卷啊……山海經我二十幾歲都看不大明白。”沒辦法,現代人,距離古文實在太遠了。山海經上的故事比中學語文裡的節選還要生澀。

“什麼啊。山海經,讀一懂百,無非是這是什麼山,山上什麼樹,樹結什麼果。有什麼妖物,有什麼水流經過。”祝煌容光煥發地說著。

黎噎感興趣了,“哎,你這些都是虹姐姐教的?”

“一部分吧,大多都是私塾裡的夫子教的。成績好的學生還有機會獲得拜入大呂山的資格。”祝煌想起了當年的日子,也有唏噓。

“我本來是成績頂好的,就是因為沒仙骨。害。”

黎噎看著懵懂無知的黎小寶,沉吟了一會:“你說的私塾在哪兒?鎮裡沒見著。”小四靈鎮的出生率可謂是非常的低。

“在大四象城。也不遠,就幾里路。我娘也會御劍的嘛。”祝煌也打著自己的小九九,萬一軟的不成,還能來硬的,在黎噎送黎小寶讀書的路上裝作打劫的。

不愧是我,祝煌自豪地想。

“這麼遠啊……”黎噎捏了捏黎小寶的臉,後者抱以一笑。

真可愛,黎小寶和貓咪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傢伙。

為了小寶的未來,也要好好謀劃謀劃,不過,黎噎上下打量著祝煌,這大四象城私塾的師資力量,大約也沒那麼雄厚,教學質量更有待考察。

於是黎噎口中說想想,又找個藉口打發祝煌去幹活。“桌子擦完了,去洗碗吧。”

“哎喲,老闆,讓我休息一下嘛。”祝煌趁機靠到櫃檯邊,眼神直愣愣地看著黎噎,邪魅一笑。

……狸花貓無語地走過去,屁股對著祝煌,抬起一隻後腿。

受不了,什麼美男計。

“啊啊啊啊啊啊!臭貓!你尿我身上了。”祝煌抓狂。

黎噎憋著笑把黎小寶放在地上,抱著狸花貓遠離櫃檯,“我要去給小梨花煮魚吃,祝煌你把櫃檯打掃乾淨,不能留一點異味昂。”

黎小寶也屁顛屁顛地跟在黎噎身後,忽然又像是察覺什麼,蹬蹬蹬地跑到門口指著天上,“飛飛飛,會飛的。”

蒼穹之下,幾位仙門少年穿著寬大袍子,御器飛行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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