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明眼人都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只有吳彩霞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就認定了邵家大兒子邵成旭,還揚言非他不嫁。

雖然想不明白,但陳巧雲如今也只能安慰吳張氏,

“嫂子別生氣,明日我同文海叫上村裡幾個有威望的長輩,再找彩霞談談,彩霞是讀過書的,相信她定能想明白其中的道理。”

另一邊,吳家莊的小河邊。

“彩霞,真讓你受委屈了,”邵成旭邊說邊替吳彩霞擦去眼淚,

“我知道伯母怕你跟著我會受苦,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好好幹,讓你過上好日子的。”他信誓旦旦,吳彩霞聽得心裡十分受用,這世上好像只有這個男人真心對自已。

家裡孩子眾多,上面沒了父親,母親整日間做活計,管這個顧那個,就是顧不到她。

她上面的三個姐姐都已嫁人,母親還惦記著她們是不是能吃飽穿暖,偶爾有空閒,還會幫著她們帶孩子。

而自已呢,從母親那裡得到了什麼?

得到了不理解,得到了打罵。回想起來,母親偶爾對自已的關心,在她看來都是如此虛假。她暗下決心,要早日脫離母親,脫離這個讓她失望的家。

吳彩霞抬頭看著邵成旭,“我相信你,以後我們好好過日子。”

她向邵成旭又靠近了些,後者大著膽子將她摟在懷裡。

“彩霞,我對天發誓,以後再也不要讓你哭了。日後定讓那些瞧不上我的人,對我刮目相看。”

邵成旭一番甜言蜜語,吳彩霞感覺墜入了雲裡,身上被母親打的疼痛彷彿立馬消失了,心中有種難以言表的舒服。

初出茅廬的小丫頭,被這個十里八鄉聞名的小無賴,幾句話就哄得失去了理智。兩個就在這個暑熱漸消的秋天,在這條微風習習的小河邊,在茂盛的水草掩映下,共赴巫山。

凌晨雞已經叫了三遍,吳張氏還在到處找吳彩霞,整整一夜她都沒敢停下腳步,生怕女兒出什麼事。

她一直覺得吳彩霞是個懂事的孩子,其他六姐弟她都沒少操心,只有老四,憑自已的努力得了司籍的差事,這在十里八鄉都是新鮮事,縣令為此還特地來到吳家莊,對吳彩霞大為讚賞。

唯獨尋婆家這件事,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吳彩霞偏偏就看上了邵家小子。她有些後悔,白天自已太過激動,如果能坐下來心平氣和地說,吳彩霞是不是就不會反應這麼強烈了。

她越想心中越是害怕,尋了一夜沒找到人,吳彩霞可千萬別出什麼事。她走著走著就來到了小河邊,看到對岸有兩道影子,心中“咯噔”一下,趕緊朝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家以後,果然,吳彩霞也已經到了家,正在翻箱倒櫃收拾東西,聲音驚醒了熟睡中的弟弟妹妹。

吳張氏拉住吳彩霞的手,

“彩霞,你這是在找什麼?都把弟弟妹妹吵醒了,白日裡師孃錯了,不該打你罵你。有什麼事天亮了再說,先回房睡會兒覺。”

吳彩霞一把甩開她,自顧自收拾起自已的衣服,

“這個家我不回也罷,你不是瞧不上成旭嗎,我如今已是他的人了,你若改口,過幾日他便來提親;若是執意不肯,那就當沒有我這個女兒吧。”

吳張氏聽她這麼說,猶如被當頭一棒,眼前直冒金星。

在河邊的時候,她隱約覺得那兩道人影就是吳彩霞同邵成旭,但心中不肯接受,才緊趕慢趕回了家,可當吳彩霞親口承認時,她還是難以接受。

丈夫在世時,在附近村落很有名望,家中也比較殷實。丈夫死後,她生怕被人看不起,丈夫攢下的積蓄她一分一厘也不敢多花,日日夜夜操勞,只為把孩子們快點拉扯大。

可萬萬沒想到,孩子大了翅膀硬了,就想立刻飛出去見識外面的世界,這個,任憑她打罵交加、苦口婆心也無法阻攔。

她一怒之下,狠狠扇了自已一嘴巴,把包括吳彩霞在內的四個孩子,都嚇了一跳。

未婚失身,無論在哪個朝代,都不是能被世俗容忍的。三歲孩童都知道的道理,如今這位司籍大人卻不懂了。萬一被人知曉,吳彩霞還能有活路嗎?

吳張氏只恨自已昨日沒把這不孝女打死,也恨自已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同意這門親事。如今後悔已然來不及,只能將錯就錯,讓女兒自已去嘗一嘗日後的苦辣辛酸。

她穩了穩心緒,平靜地告訴吳彩霞,

“你既執意要嫁,日後是苦是甜,不要怪別人。你去告訴邵成旭,讓他儘快來提親吧。”

吳彩霞聽了,心中早已是樂開了花,她放下手中的包袱,把衣服重新放回了櫃子裡。

天已經大亮,吳彩霞來不及吃早飯,就又去找邵成旭了。

吳文山夫婦二人,並幾個村中有名望的長輩來了。幾人要找吳彩霞談談,看看是否能勸勸她,另尋一門親事,邵家在村中的名聲實在太差,別家的女兒就算說不成親事,也絕不願嫁往他家。

吳彩霞如今是有官職在身的,且大家看著吳文海的面子,都不忍心這個要強的女子,跳進邵家這個火坑,所以都熱心的來勸解。

吳張氏早已擦乾眼淚,招呼著眾人坐下。

“幾位叔伯,我已經同意了彩霞和邵家小子的親事,過幾日他家就會來提親,還請各位多照應,幫我圓了此事。”

眾人一聽面面相覷。

吳文山率先發問:

“嫂子,昨日你不還為此事煩憂,今日怎麼就改口了?”

吳張氏自是知道哪些話能說哪些話不能說,只敷衍了幾句:

“彩霞畢竟大了,又是讀過書的,她既然認定了一人,作為母親的只能送上祝福,日後是苦是甜,全看她怎麼經營了。”

一行人還想勸幾句,但都知道吳張氏的性格,她既然同意,別人也不好再勸。只等邵家來提親,到時候幫著吳張氏嫁女了。

眾人走後,吳張氏獨自坐在房裡抹淚,三個小的還不到十歲,她的心事、她的苦悶,都不知道該和誰說。她拿出丈夫留下的積蓄,默默為吳彩霞準備彩禮。

過了五日,邵家來人上門提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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