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驚之餘,打心底裡佩服,獵戶配合著妻子把野雞拔毛燉上,聽到白鳳年無力幾人正忙,不敢去打擾。

經歷了一夜的苦口,白鳳年接受現實,虛弱的抬眸,堅強的擠出微笑。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我呀…難逃此劫了。”

這算是和自己和解吧,也是坦然面對死亡。

李薇沫主僕搶不下人,多少有些失落,一臉愁容。

相處幾月,白鳳年溫柔,大方,經商確實有把好手,還寫得一手好字,很有才的大家小姐,天妒英才啊。

李薇沫嘆息,白鳳年拉著她的手,溫婉一笑,聲音很細很柔。

“你們已經盡力,我知道,不要自責,本在菱紗城,我身體就很差,多虧你們,才讓我兒能來世上走一遭。”

這是寬慰,卻不算寬慰的話,她說的確實是事實,若她沒遇到李薇沫主僕,那種環境,身體傷成那樣,命早已喪黃泉。

“你有什麼願望?相識一場,我定會盡力…”

人世告別,在傷兵營裡常做的,開始覺得很殘忍,眼睜睜看著人嚥氣閉眼,甚至死不瞑目,後來經歷的多,發現這真的非常有意義。

白鳳年是李薇沫主僕幾人,離開傷兵營送的第一人。

林夕抱著孩子過來,摸了摸他的小臉,睡得正香。

“白小姐,給孩子取個名吧,出生這麼多日,總得有個名字的。”

白鳳年本打算,等出了月子回澤安鄉讓父親和兄長賜名,他父親早亡,日後只能靠外祖父和舅父度日。

沒曾想,她離開的這麼突然…

“生於六月晚夏,雨天夜裡,要不乳名叫夜雨吧,書名留給日後有緣人取…”

知道白鳳年命不久矣,獵戶夫婦想收養夜雨。

白鳳年婉拒:“二位心善,吳兒命苦,剛出世就失雙親,我想讓他回澤安鄉見見爹爹,替我報聲平安。”

李微沫看著有氣無力的她,說的很明,她是回不去了,這趟回程路走的很艱辛。

幫著緩和氛圍:“林夕給你們看過,不久便會有了,夜雨已經成功降世,後面定會順利。”

獵戶夫婦不好再堅持,只得作罷。

這雨來的依然猛烈,白鳳年聽著風雨“簌簌……”聲,喚筆墨,用最後的力氣給父親留了絕壁家書。

心疼摸了摸夜雨的襁褓,氣息微弱說道:“劉楊……是你來接我了嗎?”

紅蓼警覺:“語柔,快叫小姐……”

李微沫快速趕到,牽著她手。

白鳳年虛弱無力,眸子都快撐不起,強擠微笑。

“夜雨只得託付小姐了,今生能遇你三生之幸。劉楊來接我了,黃泉路遠,小姐可否再送鳳年一程?”

李薇沫掏出短簫,悠揚奏起,連綿起伏,伴著雨聲,清脆醉人。

“我以後就與翠竹相伴,面相澤安。春見新筍夏竹雨,秋落筍葉冬爆竹。感謝諸位多日照拂,鳳年就此拜別…”

越說氣越弱,直到嚥氣閉眼,似乎都還在有話要說。

夜雨定是知曉從此與雙親陰陽兩隔,平日很乖的他,突然哭啼不止,似在送母,也似在為自己悲鳴。

眾人開始料理著後事,因為寄人籬下,得虧主人家仁義,一切從簡。

無巧不成書,獵戶不日前運回一口棺材,剛好用上。

大家冒雨刨坑,幾月不見的暗衛突然現身,不然光兩男人和幾個女子,有些困難。

有了暗衛協助,省力很多,很快把白鳳年安葬,沒等李薇沫問遠方人的近況,暗衛悄然離去,不留聲跡。

許真的是生死看多,心也硬了,李薇沫她們已經不會心傷,只是全程沒有任何一句話,安靜的可怕。

獵戶妻子惋惜鳳年英年早逝,哭得很心痛,丈夫一直隨身寬慰。

“夜雨乖…夜雨乖啊…”

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回道屋裡,李薇沫忙著顧泣不成聲的孩子。

“林夕…快看看,會不會是哪兒不舒服?”

林夕看了一切如常,看著他的可憐模樣,真是於心不忍。

白鳳年虛弱,自他出生一口奶都沒喝過,真的也是心疼。

她走後,夜雨太小身體太虛,不宜顛簸。

李薇沫也不急著去哪兒,下一站是澤安鄉,然後就回京,顧又在山上多住了幾日。

天氣好,林夕她們上山尋藥,順便打些山貨,李薇沫在家帶孩子,獵戶妻子在家收拾白日尋回的山貨。

“嗚略…嗚…”突然見獵戶妻子嘔吐。

李薇沫抱著孩子笑,難道是…

獵戶妻子也笑,不敢確定,主動伸手將就李薇沫,讓她瞧瞧。

李薇沫騰出一手認真搭脈,確認珠玉走盤——滑脈。

獵戶妻子期盼的眼神,不敢做聲,就怕空歡喜一場。

李薇沫一臉嚴肅,忽然變臉笑著連連點頭,就連懷中的小夜雨也呶聲一笑。

剛開始有妊娠反應,且是頭胎,反應很大,根本見不得葷腥。

晚飯,連吐不止,根本藏不住。

獵戶起初想著恐是生病,李薇沫意有所指的笑,林夕隨手號脈,也笑了,夫妻二人喜極而泣,都快想給她們跪下行大禮。

李薇沫抱著孩子,讓他們快些起身,雖說孩子見風長,可月餘時間能夠抱,他們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嫂嫂有喜,真是可喜可賀,這個方子留著給你們,藥也帶你認過,以後藥醫有緣人,當我們感謝兄嫂擔待我們這麼多日。”

次日李薇沫慷慨留下藥房,林夕認真告知她接生方法,孕期注意事項,忌食相沖等。

靠著這門手藝,日後生活也有保障,這方山的女子也有些保障。

“語柔…換衣…林夕紅蓼收拾細軟。”李薇沫吩咐好,便給夜雨換乾淨的襁褓。

“公子…小姐,你們這是要走了嗎?”獵戶妻子有些不捨,嘆氣詢問。

“叨擾多日,心有不忍,雨兒硬朗些了,是時候離開了,兄嫂多保重,鳳年在此,說不定還會再見的。”

溫聲寬慰,天下無不散的宴席,自己本來就是過客。

臨走前,李薇沫抱著夜雨到了竹林深處,鄭重其事的和白鳳年告別,而語柔現在就是白鳳年的模樣。

“鳳年吶,我和雨兒回澤安了,為了完成你心願,就擅自做主替你回家看看雨兒姥爺,咱就此珍重,各自安好。”

許是白鳳年聽到了,陽光破了雲層,一束光剛好直直打在前方,澤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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